陽光照在廣場的裂縫上,那道裂口比清晨時寬了些,邊緣微微泛著濕意。我盯著地麵,影子安靜地貼在腳邊,阿絮的氣息藏在裡麵,像一層薄霧裹著骨頭。
“有東西在往上冒。”他說。
我沒動,隻把左眼的銀光壓低了一瞬。視野裡浮出幾縷細線,順著裂縫向下延伸,像是根須探進黑暗。那是影域的觸角,阿絮在查。
“不是土。”他聲音沉了半拍,“是液態的數據殘渣,帶著時間編碼。”
我蹲下身,指尖離地三寸停住。一股微弱的拉扯感從掌心傳來,像是有什麼在底下讀取我的體溫。謝無涯站在鐘樓投影下,忽然晃了一下,胸口的位置滲出血色光點,一滴一滴落在虛空中,還沒落地就散了。
“他撐不了多久。”時棲從菜畦那邊走過來,手裡拎著澆花壺,壺底沾著一點紫黑色的痕跡,“蝕骨花剛才碰到了這玩意,葉子卷了三分之一。”
我把手收回,轉頭看他。“你能讓它解析嗎?”
他搖頭:“直接接觸會反噬。但……”他蹲下來,把壺嘴輕輕抵在裂縫邊緣,一滴水落進去,瞬間被吸乾,地麵隨即浮現出一段扭曲的數字——1987.04.12。
“校史檔案。”我說。
“不止。”阿絮插話,“這是原始錄入日。係統正在重寫那天的記錄,把某些人‘抹掉’。”
我站起身。母親的名字就在那一天,登記為第一任觀測者助手。後來她消失了,官方記錄說是事故,可沒人見過屍體。
“不能讓它完成重組。”我說。
“那你得快點。”時棲收起壺,“蝕骨花說,再過十七分鐘,這段數據就會固化。”
我閉上眼,啟動冥想狀態。意識退到深處,把感知權交給阿絮。刹那間,視野變成灰蒙一片,我成了旁觀者,看著他化作一縷煙鑽進裂縫,沿著黏液逆流而上。
畫麵斷續閃現:
一間沒有窗戶的房間,牆上掛滿泛黃的照片;
一個穿白大褂的女人背對著鏡頭,在筆記本上寫字;
她的手腕上有一道劃痕,正往下滴血,血珠懸浮在空中,排列成一行字——彆信重啟。
然後是黑屏。
阿絮猛地抽身回來,影子劇烈抖動了一下。“裡麵有陷阱,”他喘著氣似的說,“記憶汙染源連著某個活體數據庫,再深入會被反向標記。”
我睜開眼,左瞳銀光微顫。剛才那段影像不是幻覺,是真實發生過的片段。母親留下的警告,被封在校史最底層。
“怨氣值還差三點。”我說。
“你想用改寫功能?”阿絮冷笑一聲,“現在就動?在這堆殘留監控眼皮底下?”
“不然等它把所有證據都刪乾淨?”我摸了摸耳墜,銀杏葉冰涼,“你不是一直想搞奶茶生意?現在就是機會。”
他沉默兩秒,哼了一聲:“行啊,反正你也欠我。”
我點頭,低聲下達指令:“開放幽靈交易通道,限時代寫作業,兌換物限定為怨氣反饋。等級e以上任務優先派發。”
空氣裡響起極輕的鈴聲,像是紙幣翻動的聲音。阿絮的身影淡下去一瞬,又浮現出來,肩頭多了個小布袋,鼓鼓囊囊。
“第一批訂單來了。”他說,“三個新生要抄數學卷子,願支付微量怨念。”
“讓他們喝下奶茶再寫。”我說,“加一點引導性怨氣,製造輕微認知偏差。”
“你這是讓鬼給他們下藥。”
“隻是讓他們算錯選擇題。”我盯著地麵,“係統判定為‘個體失誤’,不會觸發警報。”
五分鐘過去,布袋震動兩下。阿絮咧嘴笑了:“兩個學生交卷後頭暈嘔吐,監考老師記錄為‘突發性精神紊亂’。怨氣到賬,正好三點。”
我抬起左手,掌心浮起一顆淡黑色光點,緩緩旋轉。一百點怨氣終於集齊。逆命改寫,準備就緒。
就在這時,謝無涯突然跪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