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滴在我掌心輕輕震顫，像一顆不肯停歇的心臟。我沒有擦掉它，而是將那枚從謝無涯胸口接下的血珠，緩緩抹在左眼邊緣。銀光微微一縮，隨即穩定下來，像是被某種同源的力量安撫。
阿絮的聲音從腳底傳來：“你真要現在去？”
“等不了。”我盯著走廊儘頭的校長室方向，“他剛才給我的不是警告，是坐標。”
我沒有再看謝無涯一眼。他已經倒下，呼吸微弱，但那道符文鎖鏈仍在牆上投下暗影，三道紅痕如灼燒的烙印。我知道他在替我承受什麼，也清楚時間正一分一秒地碾碎那些本該屬於我的真相。
阿絮沉默了一瞬。“行，但這次彆指望我能幫你太久。剛才穿梭平行層時撞上了數據流風暴，我現在連影子都快拚不齊了。”
“隻要能進辦公室就行。”我說，“剩下的，我自己來。”
我們穿過教學樓後側的防火通道，腳步輕得幾乎聽不見。校長室位於行政樓頂層，平日有教師係統巡邏，但現在整棟樓的監控燈都熄著，仿佛刻意為我騰出一條路。
門沒鎖。
我推開門的一刻，天花板突然裂開一道環形縫隙。一隻巨大的眼球緩緩降下，懸浮於辦公桌正上方。它沒有睫毛，也沒有瞳孔的常規結構，虹膜由無數細碎光斑拚成，每一塊都在緩慢旋轉，映出不同的畫麵——有人跪在地上哀求，有人從樓梯滾落，還有人站在天台邊緣張開雙臂。
其中一塊碎片裡，是我自己。
我穿著染血的校服，右耳缺了一角，雙眼空洞地望著鏡頭，嘴唇微動，說出三個字：殺了我。
“逆命者。”一個聲音從四麵八方響起，並非南宮熾，卻帶著他慣有的平穩語調，“你已偏離預設路徑七次，累計篡改係統判定十二項。最後一次行為發生在三分鐘前——用怨氣值阻斷刻痕契約共振。”
我沒有回答，立刻閉上左眼，右手從耳垂取下僅剩的銀杏葉殘片，貼在右眼前。
視野頓時模糊了一瞬。
可還不夠。
那眼球轉動了一下，正對我的方向。一股壓迫感撲麵而來，像是空氣突然變得粘稠，耳朵裡傳來高頻嗡鳴。我知道，這是“凝視判定”啟動了。
“阿絮！”我低聲喝令。
“來了！”他猛地從我腳下竄出，鑽進最近一張課桌的縫隙。幾秒後，一張泛黃的作業紙從桌麵飛起，飄向空中——上麵密密麻麻寫滿了鬼語符文，是我昨天讓他代寫的數學卷子背麵隨手塗鴉的內容。
眼球的虹膜瞬間聚焦在那張紙上。
符文開始被解析，細微的電流聲在空氣中劈啪作響。就在那一刹那，我睜開左眼，啟動冥想狀態。
灰影鬼群自地麵升起，如同煙霧般攀附牆壁，迅速掃描整個房間結構。它們沒有實體，卻能在微觀層麵感知材質密度差異。不到十秒，第三塊牆磚下方的微弱能量波動被標記出來。
隱藏按鈕。
我壓低身子，繞過辦公桌，指尖觸到那塊磚的瞬間，聽見耳邊傳來一聲冷笑：“你以為……這隻是日誌？”
話音未落，按鈕自動彈開，抽屜滑出。
一排培養皿整齊排列，浸泡在淡藍色液體中。每一具克隆體的臉都安靜得過分，皮膚近乎透明，血管呈蛛網狀分布。當燈光掃過第三排第七號時，那具軀體的眼睛忽然睜開。
緊接著，其他所有培養皿中的眼睛，也同時睜開。
“歡迎回家，容器。”她們齊聲開口，聲音重疊在一起，形成一種詭異的共振。
我的耳道猛地一熱，血絲滲出，順著臉頰滑下。詭語係統發出刺痛警報，左眼銀光劇烈閃爍，幾乎失控。
“糟了！”阿絮驚叫，“她們在反向讀取你的權限！”
我咬破舌尖，強行保持清醒，迅速將耳墜殘骸捏入掌心，把最後一點怨氣值注入其中。殘片微微發燙，化作一層薄霧般的屏障，裹住我的頭部。
低語聲減弱了。
我掏出隨身攜帶的空白試卷，用指甲在紙麵劃出指令：“取指尖血一滴，混入第三排第七號培養液。”
紙張無風自動，輕輕飄向阿絮藏身的天花板角落。
他沒有回應，但我看見一道灰影疾速掠下，落在培養皿邊緣。一根手指虛影探出，輕輕一劃，一滴血落入液體。樣本完成的瞬間，整排克隆體齊齊閉眼，恢複靜止。
就在這時，通風口傳來輕微震動。
一片花瓣飄了下來。
接著是第二片、第三片……很快，數十片蝕骨花的殘瓣從鐵格中湧出，帶著淡淡的酸味，在空中盤旋片刻，竟拚出一張年輕女人的臉。
那是我母親的模樣。
她的嘴唇動了：“彆信他們給你的答案。”
我心頭一震。
這花是時棲培育的變種，隻有特定指令才能激活其記憶回傳功能。我立刻低聲回應：“代號‘溯源’，權限驗證——星月計劃，初代母體編號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