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抽離的瞬間,一股微弱卻清晰的信號順著神經末梢竄入腦海。不是聲音,也不是畫麵,而是一種近乎刻印的觸感——像有人用指尖在記憶深處劃下一道痕跡。
我猛地睜眼,後頸發涼。
密室裡的震動還在持續,但那股蘇醒的東西沒有追出來。它隻是停在那裡,像某種守株待兔的存在。而剛才那一道信息流,直奔我外套口袋而去。
林晚的懷表。
我把它掏出來。銅殼鏽得厲害,玻璃裂成蛛網,指針早就停了。可就在我的手指碰到表冠的刹那,左眼一陣刺痛,銀光不受控製地閃了一下。
“彆碰!”阿絮從影子裡竄出半截,“這東西沾過斷層。”
我沒鬆手。剛才那道信號,來自b14隔離區,是校工07號最後推送的內容。他不會無緣無故指向這件物品。
“你有怨氣值嗎?”我問。
“還剩四十七點。”他頓了頓,“夠修一次小破綻,不夠複活死機的係統。”
“那就全灌進去。”我把懷表按在桌麵上,“注入齒輪夾縫,順著時間軸往前推。”
灰霧般的影體纏上表殼,阿絮咬牙發力。我能感覺到怨氣值在快速消耗,像水漏進沙地。懷表開始震,不是輕微顫動,而是整塊金屬在共振,仿佛內部卡著另一個世界的鐘擺。
哢。
一聲輕響,像是鎖扣打開。
指針突然逆轉,一圈、兩圈,速度越來越快,最後猛地刹在2359的位置。表蓋彈開,內側露出一道新刻的數字:733。
我盯著那三個字,呼吸一滯。
南宮若說過,她看過七百三十二種我的死亡結局。那天她說這話時,麵罩下的皮膚在滲血,語氣卻平靜得像在報天氣。
現在,多了一個。
“清剿倒計時:000060。”
機械女聲直接在我腦內響起,冰冷得不像提示,更像宣判。
我合上表蓋,冷汗順著額角滑下來。這不是預言,是啟動器。誰設的?為什麼選這個時間點?
還沒想完,門被撞開了。
陸綰綰跌進來,整個人像被抽了骨頭。她的手指反折著貼在掌心,指甲縫裡不斷滲出銀色粉末,落在地上發出細碎的沙沙聲。八音盒掛在手腕上,正自動播放一段扭曲的旋律,節奏和鐘擺完全同步。
“快……”她嘴唇發紫,“鐘樓……大鐘要醒了。”
“什麼醒了?”
“法陣!”她喉嚨裡像是堵著東西,話斷斷續續,“他們把大鐘改了……底座全是蝕骨花根……不是時棲種的……是嫁接過的……能吸命途……”
她突然抱頭蹲下,牙齒打顫:“我的時間在退……回溯失控了……每秒都在往前三天跳……再不去……就來不及了……”
說完這句話,她眼前一黑,直接倒在地上。
八音盒沒停,旋律越來越急,像是催命的鼓點。
我立刻把耳墜貼到牆上。怨靈殘留的感知力還在,能捕捉到聲波記憶。畫麵浮現——幾個小時前,南宮若獨自站在鐘樓下,手裡捧著一堆校徽。她一塊一塊嵌進鐘麵,動作精準得像在拚遺照。每放一枚,鐘體就微微震一下,像是回應某種契約。
而地基周圍盤繞的植物根係,泛著不正常的青灰色,每隔幾秒就收縮一次,像在吞咽什麼。
“732個名字……”我低聲說,“全都找到了。”
阿絮飄到我腳邊:“你要去?評議係統肯定封了路。”
“必須去。”我收起懷表,彎腰背起陸綰綰,“他們不是要重啟係統,是要用七百三十二個人的命運當柴火,點燃第七百三十三個祭品。”
阿絮沒再問是誰。
他知道答案。
我們衝出門時,走廊已經變了。地麵浮現出半透明的數據幻影,全是過去七天我的行動記錄:淩晨三點離開宿舍、擅自進入實驗室、篡改監控日誌……一條條違規行為正在自動生成警告框,紅字閃爍,距離觸發清剿前置程序隻剩不到四十秒。
“走不了了。”阿絮說。
“你能偽造巡查簽名嗎?”
“可以,但需要參照樣本。”
我立刻摸出手機,調出半小時前校工巡邏時留下的電子簽到記錄。阿絮將影體分裂成百道細線,鑽進地縫,在幻象網絡中逐層嵌入偽造標識。數據流開始紊亂,警告框閃爍頻率降低。
“通了。”他說,“隻有十秒窗口。”
我抱著陸綰綰衝出去。
剛踏進主道,監控判定係統似乎察覺異常,所有幻影同時轉向我。就在那一刻,我發動了逆命改寫。
不是為了隱身,也不是攻擊。
我隻是讓整個判定流程延遲了0.3秒。
就是這不到一秒的空隙,讓我們穿過了封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