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樓的時間停了,風也停了,連陸綰綰指縫間飄出的銀粉都凝在半空。我背著她衝下台階的那一刻,世界像被按下了暫停鍵。
可我知道,這不會太久。
阿絮貼著我的影子低語:“他們等著你動。”
我沒回應,隻把懷表塞進外套內袋。它還在震,像是體內有另一顆心跳。
我不能留在鐘樓。那裡是陷阱,是祭壇,是他們想讓我站上去的地方。
但謝無涯不是。
他胸口的楔子連著儀式核心——那一瞬間我看清了。他是錨,不是守護者。而我和他的命途之間,有一道看不見的刻痕,在二十年前就已劃下。
“走側廊。”我說。
阿絮一晃,鑽入地縫。幾秒後,他回來說通道安全,儘頭是教職工交流會的備用入口。
我調整了一下背上陸綰綰的姿勢,加快腳步。
走廊燈光慘白,照得人臉色發青。門開一條縫時,裡麵傳來南宮若的聲音,通過廣播係統播放,冷得像冰水順著耳道灌進來。
“請各位家長注意,今日活動流程略有調整,請勿隨意走動。”
我沒理會,閃身進去,反手關上門。大廳裡坐滿了人,大多是教職工家屬,孩子們穿著統一製服坐在前排。講台中央站著謝無涯,手裡握著封魔劍,劍尖朝下,插在地板上。
他站得很直,但肩膀繃得太緊。額角有汗滑下來,在鼻梁旁打了個彎。
我認得這種狀態——係統正在接管他。
我繞到後排角落,把陸綰綰輕輕放在椅子上,用外套蓋住她還在滲銀粉的手。然後我貼著牆邊往前走,左眼微微發燙,銀光掃過人群,鎖定謝無涯身上的命途波動。
那條線從他胸口延伸出來,纏繞著某種暗紅色的符文鎖鏈,正一寸寸收緊。
刻痕契約暴走了。
我靠近講台側麵,趁沒人注意,摘下右耳的怨靈耳墜。銀杏葉形狀的吊墜在我掌心發燙,表麵浮起細密裂紋。這是最後一次機會,再強行讀取他人記憶,清剿程序可能會立刻啟動。
但我已經沒選擇了。
我伸手抓住謝無涯後頸衣領,將耳墜貼上去。
一瞬間,意識被拽入黑暗。
畫麵浮現——雨夜,女廁外,瓷磚地麵全是血。少年謝無涯跪在地上,懷裡抱著一個渾身濕透的女孩。她脖子上有燒焦的痕跡,像是被什麼東西勒過,嘴裡還在吐血。
“林晚!”他吼著,聲音撕裂,“醒過來!你說過要一起畢業的!”
女孩眼皮顫了顫,嘴唇動了動:“……你救不了我……下一個……也是你……”
然後她的手垂下去了。
謝無涯仰頭大叫,那聲音不像人能發出的。緊接著,一道青銅色的光從天而降,楔子刺入他胸口,深深紮進心臟位置。他沒有躲,反而主動迎上去。
畫麵跳轉。
謝家祠堂,燭火搖曳。老族長站在他麵前,手裡拿著一本泛黃的冊子。
“你替她死過一次,現在輪到你背她的命。”
“刻痕已落,不得反悔。”
再一閃,是我母親的照片出現在案台上。旁邊寫著一行字:容器候選·雲星月。
我猛地抽離,耳墜炸成碎屑,落在地上冒起一縷黑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