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計時重新跳動的瞬間,我抓起謝無涯的手臂,將他往通風管口拖。他的身體很沉,每挪一步,胸口的楔子就像在肋骨間刮出一道裂痕。我沒有停下。
阿絮貼在我耳側,聲音斷續:“主機……在b區走廊儘頭,七十三根線……連著活人。”
我點頭,沒說話。手電早就熄了,隻能靠左眼殘存的銀光映出前方模糊的輪廓。牆壁開始變得光滑,金屬接縫逐漸密集,空氣裡有微弱的電流嗡鳴。
我們到了。
門沒鎖。推開時,一排排玻璃艙體整齊排列,像冷藏庫。每個艙裡都坐著一名教職工——數學老師、體育教練、曆史講師……他們雙眼閉合,後頸插著數據纜線,另一端彙入中央主機。那些線泛著暗紅光澤,像是被什麼活著的東西浸染過。
“這是評議係統。”我低聲說,“不是控製台,是神經源。”
阿絮飄向最近的一根纜線,影體剛觸到接口,整條線路猛地抽搐,黑色絲狀物順著線纜反爬而來。它急退,但還是被擦中,影子邊緣焦黑卷曲。
“有意識。”它喘息,“不是程序……是寄生體。”
我盯著主機麵板。屏幕正滾動代碼,進度條已走到97。標題欄寫著:【清洗協議·逆命者清除編譯中】。
三分鐘內完成。
我從口袋摸出那張工牌,背麵刻著“07”兩個數字。母親的名字不在上麵,可我知道這就是她的權限憑證。上次在檔案室翻到它時,係統沒有報警,隻是讓我的指尖發麻了整整一天。
“阿絮,偽裝成觀察者07號,進日誌層。”
它猶豫一秒:“你會暴露。”
“不會。他們認定07已死,隻會當是殘留信號回流。”
灰霧顫了顫,鑽進工牌。片刻後,主機接口亮起綠燈,一條通道在數據流中打開。
“進去了。”阿絮的聲音從我腦內響起,“但裡麵有東西在監聽……像呼吸聲。”
我沒再回應,轉頭看向時棲藏身的通風口。他正把蝕骨花的根係貼在金屬壁上,臉色發青。
“怎麼樣?”
他抬頭,嘴唇幾乎不動:“熱力圖出來了。清洗指令走的是b4至c2環路,目標id鎖定‘詭語持有者’。”頓了頓,“還有……六個關聯賬戶也被標記了。其中一個是你。”
我皺眉:“我不是隻有一個身份?”
“另一個id沒有注冊信息,但行為模式和你完全一致——代寫作業、傳遞試卷、篡改規則記錄……它把你過去兩年的所有灰色操作都歸為同一源。”
也就是說,係統已經懷疑有兩個我在運行。
“能繞開嗎?”
他搖頭:“隻能延遲。如果現在切斷主供能,所有連接者都會腦死亡。”
我看向那些安靜坐在艙裡的老師。張主任的手還保持著批改作業的姿勢,李醫生的保溫杯擱在腿上,蓋子沒擰緊。
不能殺他們。
我閉眼,調出怨氣值麵板。100點已滿,但我隻取出3點,發動逆命改寫——目標鎖定:“清剿程序最終執行指令,延遲0.5秒”。
體內一陣刺痛,像是有人用冰針劃過脊椎。銀光在瞳孔深處閃了一下,隨即恢複平靜。
沒有提示音,也沒有震動。
但主機屏幕上的進度條,在即將抵達100時,卡住了半幀。
夠了。
“阿絮,找漏洞。我要一份偽造的自檢報告植入底層日誌。”
“哪來的信用?”
“用奶茶換的。”
它愣了一瞬:“你是說……那個幽靈奶茶泡沫交易鏈?”
“嗯。三年前開始,你每幫我抄一次作業,我就攢一點灰色信用。現在,該用了。”
灰霧震顫,似乎笑了下:“行。但得你來指揮路徑,我現在看代碼像在讀天書。”
我靠著牆坐下,左手按住工牌,右手搭上主機外殼。冷金屬貼著掌心,脈衝節奏與心跳逐漸同步。
“走第一條分支,繞過權限校驗層,進入緩存備份區。”
“進了。”
“找編號為os733的日誌碎片,替換內容為‘係統穩定性評估:正常’。”
“找到了。正在覆蓋……”
屏幕閃爍兩下,一行小字跳出:【最後一次自檢時間:0417,結果:通過】。
主機發出輕微嗡鳴,像是鬆了一口氣。
清洗程序暫停編譯,轉入待機狀態。
我鬆開手,額頭全是冷汗。這時,時棲突然抬手,指向通風管深處。
蝕骨花的葉片劇烈抖動,葉脈泛起藍光。緊接著,一段影像投射在牆上——
陳墨站在一間白室裡,背後是巨大的顯示屏,上麵流動著和這裡一樣的代碼。他穿著舊式白大褂,手裡拿著一支透明藥劑,正對著鏡頭說話。
“彆碰核心……那是活人祭品……”
畫麵到這裡戛然而止。花瓣迅速枯萎,蜷縮成灰。
“他……”我喉嚨發緊,“他知道我們會來。”
“不止知道。”時棲咳了一聲,嘴角滲出血絲,“他在等這一刻。這株花剛才告訴我——他是唯一沒被完全接入係統的節點,因為他把自己的id設成了‘漏洞觀測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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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那些藥劑不是為了治療侵蝕,是為了維持清醒。
我咬破指尖,血滴落在工牌上。銀光順著金屬紋路蔓延,最終連通主機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