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墜砸向控製台的瞬間,玻璃裂痕蔓延如蛛網,我的倒影卻還停留在抬手的動作裡,沒有跟隨我收回。那一秒,我明白了——它不是延遲,是預演。我的每一個動作,早已被係統錄進程序,正通過那些克隆艙同步複製。
我沒有再動。
南宮熾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像是貼著皮膚爬行:“你終於來了,我的女兒。”
我閉上眼,左眼銀光劇烈震顫,詭語係統在顱內嗡鳴不止。體內的玉墜殘片開始排斥神經脈絡,每一次心跳都像有細針順著血管刺入大腦。我知道,融合進程已經啟動,意識正在被一點點抽離現實。
阿絮貼在我左耳邊緣,影子薄得幾乎斷開,聲音微弱:“彆讓他……碰你的意識。”
我咬住下唇,用痛感錨定清醒。指尖悄悄滑過耳墜,怨氣值殘餘不多,但足夠支撐一次冥想狀態的臨時防火牆。我將最後一絲能量注入係統底層,命令阿絮封鎖主控台與克隆艙之間的數據通道。
屏幕閃爍了一下,紅光依舊,倒計時仍在繼續。
“檢測到異常意識波動。”機械音響起,“執行強製同步協議。”
地麵震動,所有克隆艙同時升溫,液體翻湧。其中一個艙內的“我”緩緩睜眼,目光直直穿透玻璃,與我對視。
就在那一刻,階梯上方傳來金屬斷裂的聲響。
沉重的腳步踩在螺旋台階上,一步一停,像是每走一階都在消耗生命。我睜開眼,看見謝無涯站在入口處,胸口空了一塊,原本插著青銅楔子的位置隻剩下焦黑的傷口,血沿著玄鐵劍滴落,在地麵拉出斷續的紅線。
他抬起臉,眼神平靜得不像活人。
“雲星月。”他開口,聲音沙啞,“你還在等什麼?等它們替你做決定?”
我猛地伸手,試圖用詭語係統下達指令:“阿絮,攔住他!”
灰影鬼顫抖著竄出,可剛觸到空氣就撞上無形屏障。主控台彈出新提示:【高危命途乾擾源已識彆,保護性指令無效】。
謝無涯繼續向前走,劍尖拖地,發出刺耳摩擦聲。他的右手指節泛白,左手按在胸口,仿佛那裡仍插著什麼東西。
“你不能進來。”我低聲說,“這不是你能改寫的規則。”
他忽然笑了,嘴角扯出一道血痕:“你說過,規則能被改寫。隻要怨氣值夠多,連學霸係統都能算錯題。”
“這次不一樣。”我盯著他,“你是‘可犧牲變量’,係統不會允許你乾預核心進程。”
“那就讓它來不及反應。”他猛然將玄鐵劍插入地麵,劍身劇烈震顫,銘文開始剝落,像是被某種力量從內部腐蝕。
我心頭一緊。
那把劍是封魔係統的寄存器,一旦損毀,持有者的命途就會失控。而謝無涯……他根本不在乎。
“你母親留下的日記最後一頁寫著一句話。”他抬頭看我,“‘若有人願以命換命,請告訴他,真正的自由,是不必再有人替我死去。’”
我呼吸一滯。
那是我沒告訴任何人的記憶片段,藏在冥想狀態最深處,連阿絮都沒讀取過。
他是怎麼知道的?
不等我追問,阿絮突然劇烈抽搐,影體扭曲成團,隨即爆發出一團暗光。灰影鬼具象化在空中,投射出兩幅畫麵:
第一幅——我站在主控台前,雙眼失去神采,克隆艙逐一熄滅,所有“我”沉入黑暗。世界恢複秩序,鐘樓指針重新轉動,學生走出教室,一切如常。可他們的臉上沒有表情,動作整齊劃一,像被同一根線牽動的木偶。
第二幅——我轉身逃離,克隆艙爆炸,實驗室崩塌。時空撕裂,天空裂開黑色縫隙,陸綰綰的時間回溯能力失控到極限,身體在不同年份間閃現又消失;時棲的植物根係枯萎成灰;陳墨的結晶雕塑轟然碎裂。謝無涯站在風暴中心,伸出手,卻抓不住任何人。
兩個未來,都沒有生路。
阿絮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還有第三條路……沒人記錄過的隱線。一個人承載全部刻痕,墜入命途斷層,換取其他人存在的延續。”
我望向謝無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