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音盒的旋律變了。
那三個音符重複著,像釘子一樣敲進耳膜。我立刻抬手,掌心貼住玉墜光環,將它從懸浮狀態收回,攥在手裡。光流瞬間收斂,原本蔓延向地底的感應被強行切斷。
阿絮從我影子裡竄出來,聲音比平時低:“有東西在順著音軌爬上來。”
我沒答話,隻是閉上眼,啟動冥想狀態。視野轉為灰白交錯的夾層,經脈中遊走的能量線清晰可見。詭語係統的銀絲與封魔紋路纏繞在血管壁上,像兩條逆向攀爬的藤蔓,正微微震顫。
“進去。”我低聲說。
阿絮化作一縷煙霧,鑽入我的左臂。我能感覺到他在血路間穿行,觸碰每一處連接點。片刻後,他從右肩冒出頭,語氣帶著點煩躁:“你倆係統咬得太緊,再這麼下去,它們會互相撕開你的識海。”
“能撐到紅月升起嗎?”
“勉強。”他頓了頓,“但彆讓它們同時全開。”
我睜開眼,抬頭望天。紅月還卡在地平線上方,像是被什麼拽住了邊緣,遲遲不肯完全升起。它的光已經染紅了半邊雲層,空氣裡浮著一層薄熱,像有看不見的火在遠處燒。
謝無涯站在我斜後方,玄鐵劍隱在光暈裡,沒有出鞘。他看了我一眼:“八音盒不對勁。”
“不是她啟動的。”我說。
陸綰綰蹲在地上,手指死死壓住八音盒蓋子,指甲縫裡滲出細碎的黑沙,落在水泥地上發出輕微的“沙沙”聲。她的呼吸很淺,但沒反折手指,也沒慌。
我走過去,在她身邊蹲下。阿絮飛過去,用怨氣凝成一層薄膜,裹住整個盒子。黑沙碰到薄膜就縮回去,像是被燙到了。
“聽著,”我對陸綰綰說,“這次不是你選的,就彆讓它替你做決定。記憶丟了就丟了,人還在就行。”
她抬頭看我,眼睛有點發紅,點了點頭。
時棲一直守在花圃邊。他種下的彩虹蝕骨花,葉片邊緣開始發焦,像是被高溫烤過。他伸手碰了碰最外側的一片葉子,指尖傳來焦脆的觸感。
“地下管道有問題。”他說。
我走到裂縫前,蹲下,把手按在泥土上。三秒後,發動“時空拓印”,眼前閃回三秒前的畫麵——紫色黏液從牆根滲出,順著植物根係往上爬,接觸到花瓣的瞬間,顏色立刻變暗。
“東區供水關掉。”我說,“用母株分泌液衝洗管道。”
時棲點頭,轉身就走。他腳步很快,但沒跑。他知道現在不能亂。
我站起身,把玉墜光環舉到身前。它安靜地浮著,不再像之前那樣自動擴散能量。我集中意識,引導刻痕之力向外延伸,形成一道無形的鏈接,分彆觸向謝無涯、陸綰綰、時棲和阿絮。
一瞬間,我們五個人的意念連在了一起。
沒有語言,隻有一句話直接出現在所有人心裡:
“我們不是被選中的,是我們選擇了反抗。”
謝無涯的呼吸重了一瞬。陸綰綰的手終於鬆開了八音盒。時棲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阿絮盤旋在我頭頂,灰影微微膨脹。
鏈接斷開後,誰都沒說話。
天空的紅月又上升了一點,光芒更刺眼了。我抬起右手,把玉墜光環套上手腕。它緩緩轉動,像一條閉環的星軌,光流順著皮膚蔓延,最終彙入心口。
就在那一刻,左眼的銀光突然跳動起來。
緊接著,右眼的封魔紋路也開始發燙。兩股力量在我體內對衝,像有刀在肋骨間來回拉扯。我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嘴裡漫開,疼痛讓我清醒了幾分。
母親留下的那句話自然而然地浮現在腦海裡。
我低聲念出來:“自由不在終點,在每一次選擇。”
風忽然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