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聲早已停歇,可那支墜落的筆在觸及掌心的瞬間,並未帶來撞擊感。它像一滴融化的冰,順著皮膚滲入血脈,直抵左眼舊傷。刺痛從神經末梢炸開,我咬住下唇,沒出聲。
阿絮的灰霧裹著我向上拉升,風在耳邊呼嘯,但我知道這不是風,是空間被強行撕開時的震蕩。視野裡出現黑斑,又迅速退去。再睜眼時,腳下不再是廣場,而是一片旋轉的灰霧漩渦,深不見底。遠處鐘樓輪廓浮現,鐘麵無數字,隻有一圈圈刻痕,最深處寫著:
【第734次觀測啟動】
“裂縫打開了……但我們沒選擇。”阿絮的聲音從高處傳來,帶著金屬般的回響。
我沒問是誰打開的。左手按住左眼,那裡正傳來一種奇異的剝離感,仿佛有東西要掙脫而出。指尖離開時,一粒細小的晶體黏在皮膚上,泛著冷白與暗紅交織的光——正是那支筆的核心紋路。
它脫落了。
我盯著那枚懸浮的晶體,呼吸微滯。左眼不再發燙,反而空了一塊,像是被抽走了某種維持運轉的零件。可就在這刹那,眼前的空氣開始扭曲。
一行行發光的文字憑空浮現,橫亙在灰霧之上。
【規則編號001:通靈體不得乾涉現實物理法則】
【生效範圍:時空層ad,坐標區間x7y9】
【狀態:鎖定】
【規則編號048:係統持有者死亡後數據自動歸檔至主服務器】
【例外條款:若存在未完成契約,則延遲歸檔72小時】
【備注:南宮熾權限特許豁免】
我看懂了每一個字。不是靠閱讀,而是它們直接映射進意識,像母語般自然。這些不是投影,也不是幻象,是真正“具現”的規則本身。我能看見它們的邊界、層級、甚至運行軌跡。
“這不是升級。”阿絮的聲音低沉下來,霧體緩緩下沉,將那枚晶體卷入其中,“是剝離。係統開始暴露本質。”
我閉了閉右眼,試圖調出詭語係統界麵。半透明的操作框彈出,可輸入區域一片灰暗,底部浮現出四個字:
【權限不足】
“看不見不代表不存在,現在看得見了,反而動不了?”我低聲說。
“因為你看到的是‘結果’,不是‘權限’。”阿絮的霧體中開始流淌細密符文,像是被晶體激活了某種深層結構,“規則現形,意味著觀測層級提升。但想改寫,得有對應的鑰匙。”
我還沒回應,肋骨下方突然傳來一陣鈍痛,像是有什麼東西在體內移位。低頭一看,袖口邊緣滲出血絲。就在這一刻,鐘樓方向的空間褶皺微微震顫,一道身影踏出。
南宮熾。
這一次不是殘影,也不是數據碎片。他站在對麵的虛空支點上,右眼機械義眼全功率運轉,投射出層層疊疊的係統界麵。他穿著完整的祭典長袍,脊背挺直,手中握著一把權杖——半透明的杆身纏繞黑色霧紋,頂端懸浮著一個不斷重組的“逆”字,顏色漆黑如墨。
“遊戲該重啟了。”他說,聲音平穩得像在宣讀課表。
我沒有答話。右手悄悄劃過手腕內側,指甲在皮膚上壓出一道淺痕。血珠滲出,滴向腳下的灰霧。
幾乎同時,另一道裂縫在我身後裂開。
謝無涯走出來時腳步很穩,臉色卻蒼白得嚇人。他胸口劇烈起伏,玄鐵劍還掛在腰間,可那根插在他心口的青銅楔子,竟自行脫離皮膚,漂浮起來。
它飛向阿絮。
楔子與晶體在空中相觸,沒有爆炸,隻有一聲極輕的“哢”,像是兩塊拚圖終於嵌合。光芒暴漲,凝聚成第二把權杖——銀灰色霧紋纏繞,頂端“逆”字由冷白與暗紅雙色光流構成,不斷交替旋轉。
權杖落入我手中。
觸感不像金屬,也不像水晶,更像一段凝固的時間。我能感覺到它的脈動,與我的心跳同步。阿絮的霧體貼附在權杖下半段,像是成了它的一部分。
南宮熾看著這一幕,嘴角微揚:“原來如此。你把規則之眼給了鬼。”
我沒理會他。低頭看向權杖頂端的“逆”字,嘗試用意念觸碰它。那一瞬,我“看”到了更多——不是文字,而是結構。二十個平行學院的空間坐標像蛛網般鋪展,每一條線都標注著規則錨點、數據流向、權限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