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順著我的掌心滑下,在權杖表麵劃出一道細長的痕跡。那滴血落下的瞬間,杖身微微震了一下,像是被喚醒的某種東西開始蘇醒。
我聽見謝無涯在身後喘息,聲音很輕,但那道連接我們手腕的刻痕還在發燙。他沒倒下,也沒說話,隻是用儘力氣維持著契約的共鳴。我知道他在等——等我做出選擇。
南宮熾的黑權杖高舉過頭,機械義眼裂開了一道縫,投影出的界麵不斷閃爍。他的嘴唇動了動,吐出幾個字:“清零協議……啟動。”
我沒有躲。反而向前一步,將整隻手按在權杖頂端的晶體上。疼痛立刻竄上來,像有無數根針從骨頭裡往外紮。但我沒有鬆手。
“阿絮。”我低聲叫它。
灰霧輕輕拂過我的肩頭,沒有回應,卻有一股熟悉的怨氣值悄然回流,順著血脈衝向心臟。那是它這些年替我寫作業、偷試卷、傳消息積攢下來的,原本說好要換一杯加冰的珍珠奶茶,現在全壓進了這根權杖。
然後,我想起了母親留在鋼琴室的那枚青銅楔子。
不是刑具,是鑰匙。
謝無涯的記憶碎片突然湧入腦海,清晰得不像幻覺。我閉上右眼,左眼空洞處殘留的規則晶體開始發熱,仿佛有什麼東西正在內部重組。
“我認你為同源。”我說。
話音落下,權杖頂端的雙色“逆”字緩緩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兩個交錯浮現的印記——一邊是謝家古篆的“守”,另一邊是雲家圖騰的“破”。它們像兩條纏繞的蛇,又像兩股逆向流動的風,在空中緩緩旋轉,最終合為一體。
那一刻,二十個時空裡的“雲星月”同時抬起了頭。
有的正把筆擱在課桌上,指尖還沾著墨水;有的跪在雨裡抱著一具冰冷的身體;有的站在紅月下握緊刀柄,眼神麻木。她們全都看向我,也看向彼此。
不需要言語,也不需要召喚。
她們割破手指,血珠浮起,化作一條螺旋狀的光流,從四麵八方湧來,注入權杖。家徽共鳴隨之增強,一圈環形波紋擴散出去,掃過整個校園。
南宮熾的身體開始崩解,數據化的軀殼寸寸龜裂。但他沒有慘叫,反而笑了。
“秩序必須存在。”他說,聲音分成了好幾個層次,像是不同時間點的自己在同時說話,“沒有篩選,就沒有進化。沒有犧牲,就沒有未來。”
他的意識分裂成多個投影,站在我麵前,每一個都穿著不同的校服,拿著不同的係統終端,說著相似的話。
“你以為你在反抗?”其中一個說,“你隻是係統設計中的糾錯機製。”
“你們的存在本身就是規則的一部分。”另一個道,“所謂的‘逆命’,不過是更高層級的控製。”
我聽著,沒反駁。
直到最後一個投影開口:“殺了我,你也逃不掉。你生來就是容器。”
我抬起手,從耳垂斷裂處拾起那片銀杏葉耳墜。邊緣已經磨損,背麵刻著一行小字——是我小時候偷偷讓阿絮幫我寫的“彆忘了吃飯”。
我把耳墜放在權杖頂端。
它接觸晶體的刹那,發出一聲極輕的響,像是紙頁翻動的聲音。
“我們不是要推翻秩序。”我看著那些投影,聲音不大,“是要讓秩序記得疼。”
光流驟然暴漲。
所有投影在同一瞬扭曲、破碎,化作亂碼般的殘影,被卷入地底裂縫。南宮熾的主意識劇烈震動,機械身軀徹底瓦解,隻剩下一團凝聚的數據核心懸浮在半空,幽藍色的光不斷跳動,像是最後的心跳。
就在這時,灰霧中走出一個人影。
她很瘦,穿著紙紮人特有的寬大裙裝,裙擺上密密麻麻寫著名字——那些都是謝家曆代家主的諡號。最下麵那一行是空的,仿佛等著誰去填。
謝靈犀。
她一步步走向那團數據核心,手裡握著一串由白骨串成的鏈子。每一節骨頭都刻著同樣的四個字:寧折不屈。
“該結束了。”她說。
南宮熾的數據核心猛地膨脹,一股強烈的波動席卷四周。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一旦被封印,不隻是意識消失,連他所代表的係統邏輯都會被永久凍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