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壇邊緣的空氣忽然變得厚重,像是被什麼無形的東西壓住了。謝無涯的眼角還掛著那道血痕,胸口的楔子微微震顫,而我指尖剛觸到他皮膚時聽到的“哢”聲,此刻在寂靜中回蕩得更清晰了。
我沒有動。
耳墜裡的阿絮隻剩一絲微弱的波動,像風裡將熄的火苗。我抬手按住左眼,銀光在虹膜深處跳動,不是錯覺——它正被什麼東西牽引著,朝著祭壇中心的方向。
地麵開始震動。
不是劇烈的晃動,而是緩慢、規律的脈動,仿佛下麵埋著一顆心臟。那麵青銅鏡依舊立在原地,但鏡框背麵的字跡已經徹底變了。“雙生者之一必墮為引路童”整行文字扭曲重組,最終凝成四個新字:“名契歸一”。
緊接著,黑霧從祭壇裂縫中噴湧而出。
它不像鬼氣,也不帶怨念,反而有種沉甸甸的質感,落地後不散,反而像墨汁滲進石縫,迅速爬滿兩座並列的石碑。我認得那上麵的名字——左邊是“雲星月”,右邊是“謝無涯”。此刻,字跡邊緣開始模糊,如同被水浸濕的墨跡,緩緩向彼此延伸。
“不行。”我低聲說,一把撕下口袋裡的物理測驗紙,咬破指尖,在空白處寫下指令:“說出你所知。”
紙片點燃,火焰剛騰起就被黑霧吞沒。一秒後,一道聲音從地下傳來,像是許多人同時低語,又像是某具乾枯喉嚨在抽搐:
“雙生咒啟……命途互換……一人承器,一人承祭。”
話音落下,謝無涯的身體猛地一抽。
他原本平穩的呼吸驟然急促,四肢不受控地繃緊,整個人像被無形的線拽著,一點點往祭壇中央拖去。我立刻撲上去抱住他肩膀,可那股力量根本不是人力能抗衡的,我的鞋底在地麵劃出兩道深痕。
“阿絮!”我喊。
耳墜顫了一下,灰霧勉強溢出,在謝無涯周圍形成薄薄一層屏障。可那黑霧隻是輕輕一卷,阿絮的形態就被壓得幾乎潰散,隻剩幾縷殘絲纏在我手腕上。
“撐不住……這不是鬼……是規則本身……”他的聲音斷斷續續。
我知道他說的是真的。
詭語係統能操控鬼怪,是因為它們存在於“可乾預”的範疇內。但眼前這場異變,是從祭壇底層協議直接觸發的儀式流程,連係統預警都沒有,說明它本就是被默認允許的程序。
我盯著那兩塊正在融合的名字,腦子裡閃過母親筆記裡的片段——泛黃紙頁上寫著:“當雙生命途交彙於刻名之刻,係統將自動判定容器與載體。”
原來這就是“雙生詛咒”。
不是誰施加的,而是係統為了維持運轉,在特定條件下自動生成的強製綁定。一旦完成,兩個人的命途係統會被置換,強者成為供能核心,弱者則淪為活體容器,終生被鎖在祭壇之下,供給能量。
而現在,名字還沒完全融合,還有三秒緩衝期。
我摸出最後一張寫滿答案的紙——昨天數學小測的,阿絮幫我抄的,角落還畫了個歪歪扭扭的奶茶杯。我咬牙,指甲劃過掌心,血滴在紙上,心中默念:篡改“儀式判定優先級”,目標:刻名程序,時限十秒。
指尖灼痛瞬間炸開,比上次更狠。
紙片燃燒,灰燼飄向石碑。可就在即將接觸的刹那,一股反衝力撞上我胸口,像是被人用鈍器猛擊。我踉蹌後退,喉嚨發甜,那點火光在半空熄滅。
失敗了。
不是因為怨氣不夠,而是這次改動觸及係統底層邏輯,逆命改寫無法覆蓋。就像你想修改一部電影的情節,卻隻能動它的字幕。
我扶著石台站穩,看著那兩個名字終於徹底交融,化作一個陰陽魚狀的符紋,深深烙進石碑表麵。
與此同時,謝無涯睜開了眼睛。
他的瞳孔全黑,沒有一絲光亮,嘴裡開始念一段我聽不懂的咒文。每一個音節落下,祭壇的震動就加重一分。他右手緩緩抬起,握住了插在胸前的玄鐵劍柄。
“彆!”我衝過去抓住他手腕。
他的手臂僵硬如鐵,肌肉繃得發顫,顯然也在拚命抵抗。可那股力量來自更高權限,他的意識還在,身體卻已不再屬於自己。
“你說過不會讓我一個人麵對!”我吼。
他嘴唇動了動,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是我選的。”
我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