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貼在玻璃上的瞬間,我感覺到她的脈搏。
不是電流,不是幻覺,是實實在在的跳動。和我的頻率一樣。
左眼突然脹痛,銀光在虹膜裡翻滾。我沒有撤手,反而用力壓上去。裂縫邊緣劃破掌心,血混著培養液滴下來。逆命改寫已經啟動,我把痛覺延遲調到最大,隻為了確認一件事——她是不是真的。
謝無涯在我身後低喝一聲:“星月!”
劍風擦過我耳邊,玄鐵劍劈在艙體連接處,一道數據纜線應聲斷裂。液體流速加快,整個培養艙開始傾斜。陸綰綰撲過來,雙手撐住地麵,指甲縫裂開,最後一絲銀粉飄出,時間倒流三秒。泄漏的液體回縮,我們多爭取了喘息的機會。
“它在吸阿絮的怨氣。”我聽見自己聲音很穩,“從剛才就開始了。”
阿絮一直趴在我腳邊,灰霧稀薄得幾乎看不見。可就在我說完這句話時,它猛地抬頭,影子扭曲拉長,發出一聲不像鬼怪的嘶吼。
“彆碰她!”它撞向玻璃,“那是初代核心!是我的……前身!”
話沒說完,培養艙轟然炸裂。
黑霧從裂縫裡噴出來,像有生命一樣纏住阿絮的身體。它沒有躲,反而張開雙臂迎上去,灰霧瞬間膨脹數倍,把整片區域籠罩在內。
我被掀倒在地,耳墜碎了半邊,銀杏葉斷裂的聲音清脆得刺耳。
“阿絮!”我爬起來喊。
它已經不是原來的樣子了。十米高的影子立在廢墟中央,身體由無數層灰霧疊加而成,表麵浮現出古老的符文。雙眼燃著青焰,左手伸向謝無涯,掌心向下壓。
謝無涯悶哼一聲,胸口虛影裂開,一把透明的劍被硬生生抽了出來。那是玄鐵劍的投影,銘文還在閃爍。
阿絮右手一抓,我耳朵一涼,殘存的耳墜飛入它手中,化作一枚青銅楔子的虛影。兩件東西在空中交錯,指向密室穹頂。
那裡,原本空無一物的天花板正緩緩睜開一隻巨眼。
機械結構轉動,虹膜由無數碎片拚成,我能認出其中幾塊——是我母親的畢業照、謝家祠堂的牌位、陸綰綰八音盒裡的膠卷底片。瞳孔深處,是二十年前崩塌的世界殘影。
“觀測之眼……”謝無涯咬牙站起,“它要重啟了。”
廣播響起,南宮熾的聲音帶著金屬質感:“e級係統持有者,你的權限等級不足以觸發清除協議。放棄抵抗,係統將保留你作為實驗樣本的價值。”
牆麵上浮現出紅光網格,十二道鎖鏈從天花板垂落,直逼阿絮。
它沒動。
隻是低頭看了我一眼。
“記得給我買奶茶。”它的聲音變得很輕,像風吹過紙頁,“上次說好要加雙份珍珠,你欠了快三個月。”
我喉嚨發緊。
它笑了,影子邊緣開始剝落,像是燃燒的灰燼。
“你們打不破他的眼睛。”它舉起雙器,“我來捅。”
灰霧急速收縮,全部湧入那兩件虛影之中。阿絮的身體肉眼可見地萎縮,符文逐個熄滅。當最後一縷霧氣消失時,它隻剩下一個模糊的輪廓,站在那裡,像一張即將被撕毀的作業紙。
雙器合一,化作一道灰芒,衝向穹頂。
撞擊發生時沒有聲音。
隻有整個空間一頓,仿佛時間卡住了幀。接著,機械義眼爆裂,碎片如雨落下。每一片都在半空分解成細小的灰粒,飄散在空氣中。
燈光全滅。
又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