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土砸下來的時候,我下意識抬手擋在臉前。藤蔓已經爬滿了整個通道,根係交錯,像一張不斷收緊的網。謝無涯的劍還在揮動,但每斬斷一條,立刻就有新的從裂縫裡鑽出,速度快得不像自然生長。
陸綰綰靠在牆邊,手裡攥著那個空了的沙漏殼,一句話沒說。
我低頭看了看剛才摘下的那片葉子。背麵那行字還在——“救她,用我的光”。字跡歪斜,是用植物汁液寫的,和食堂窗台上那些向日葵葉上的筆記一模一樣。
這是時棲的筆跡。
我還記得他總戴著遮陽帽,在食堂後院蹲著澆水。有次我丟了作業本,他隨手摘了片葉子,指了指東側樓梯口,果然就在垃圾桶旁邊找到了。
那時候我以為他隻是懂植物。
現在我知道,他是在用葉子看通靈體的軌跡。
“這些植物……不是亂來的。”我開口,聲音有點啞,“它們在找東西。”
謝無涯喘了口氣,劍尖點地:“你在說什麼?”
“它們不是攻擊我們。”我盯著牆縫裡不斷湧出的藤條,“它們在回收數據碎片。南宮若留下的係統殘片,被它們當成養料了。”
話剛說完,一根藤蔓突然轉向,卷起地上一塊金屬板,往深處退去。它的動作很穩,沒有絲毫遲疑,就像知道目標在哪。
陸綰綰抬起頭:“會不會是……有人在控製它們?”
我沒回答。因為就在這時,通道儘頭傳來腳步聲。
一個人影走了進來。
他穿著洗得發白的園藝服,手裡拎著一把鏽跡斑斑的澆花壺。壺身細長,表麵有螺旋狀的紋路,像是某種骨頭打磨而成。他的臉很蒼白,眼窩凹陷,左手指尖已經變得透明,像玻璃做的。
是時棲。
他站在我麵前,沒說話,隻是把澆花壺舉起來,對準主控台的殘骸猛地砸了下去。
壺碎了。
黑液潑灑出來,滲進地麵。幾秒後,一圈金黃色的向日葵破土而出,花瓣緩緩展開。
我愣住了。
每一片花瓣上,都映著畫麵——是我最近七天使用詭語係統的記錄。我讓阿絮幫我寫數學作業,篡改體育課考勤,甚至偷偷修改過謝無涯的任務提示。
這些都是秘密。連我自己都沒保存過的操作,此刻全被照了出來。
陸綰綰往後退了一步:“你怎麼會有這些?”
謝無涯握緊劍柄:“你到底是誰?”
時棲終於開口,聲音很輕:“我是植物係統持有者。這屆唯一一個。”
他看向我:“你的係統侵蝕太嚴重了。再拖下去,詭語會反噬你的神經。我已經看了三天,你左眼的銀光越來越不穩定。”
我摸了摸耳墜斷裂的地方。那裡還在隱隱作痛。
“所以你就讓植物闖進來?”謝無涯問。
“不是闖。”時棲搖頭,“是接引。我早就把根係埋進了地下管道,隻等一個時機。”
“什麼時機?”
“你體內怨氣值積滿的那一刻。”他看著我,“你改寫了規則,但代價是你自己扛。係統不會放過這種漏洞。”
我盯著他:“那你現在想乾什麼?”
他沒回答,而是抬起左手,掌心朝上。一道裂口出現在皮膚下,鮮血順著指縫流出來。接著,他從腰間抽出一根細長的根刺,通體泛青,頂端帶鉤。
“我要把你和我的係統連起來。”他說,“用命途做導管,把淨化力輸進去。”
我後退半步:“你會死。”
“我已經快看不見太陽了。”他笑了笑,“從小就不能曬光。每次露臉,皮膚就開始結晶。可我不恨它。陽光養活了我的花,也燒毀了我的身體。”
他說完,忽然撲上來。
我來不及反應,他右手一送,根刺紮進我左手腕的血管。
劇痛瞬間炸開。
我悶哼一聲,膝蓋差點跪地。一股溫熱的東西順著血管往上走,直衝大腦。左眼的銀光開始劇烈閃爍,眼前畫麵斷斷續續。
詭語係統的界麵浮現在腦海,一行字一閃而過:「檢測到共生協議建立,植物怨氣值可轉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