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捏緊耳墜,指節發白。
那道聲音還在腦子裡回蕩,像一根線卡在喉嚨裡。謝無涯站在我對麵,沒動,也沒問第二遍。他隻是看著我,手還按在胸口的位置,那裡曾經浮現出“封”字,現在隻剩一道淺痕。
“我媽……”我說,“她留了話。”
他說:“你說。”
我沒立刻回答。風從頭頂破開的穹頂吹下來,帶著灰和碎石的味道。祭壇邊緣塌了一角,露出下麵黑漆漆的地洞。金紋已經停了,在我腳邊三寸處斷開,像是完成了它的任務。
我把耳墜舉到眼前。銀杏葉形狀,邊緣焦黑,核心有一點冷光還在閃。它吸收過太多怨氣,也經曆過太多戰鬥。阿絮最後一次替我寫完作業時,用灰影拚出那句話——“下次換我”。這東西記住了我沒說出口的事,也許也藏了她沒說完的話。
我閉上眼,把左眼的銀光壓到最低,像調暗一盞燈。然後順著耳墜的裂痕,往裡麵送進一絲怨氣值。不是命令,是試探。就像敲一扇老門,不知道裡麵還有沒有人住。
耳邊靜了幾秒。
接著,那個聲音又來了。
“小月,如果你聽到這個,說明媽媽留下的楔子已經啟動了。”
她的語氣很輕,像小時候哄我睡覺那樣。可每一個字都沉得往下墜。
“真正的畢業典禮在……”
後麵沒了。
我猛地睜開眼,呼吸亂了一下。謝無涯往前半步:“她說什麼?”
“沒說完。”我搖頭,“隻說了‘真正的畢業典禮在’,然後斷了。”
他皺眉:“畢業典禮?二十年前那場……是你媽失蹤的日子。”
我知道。那天晚上,她沒來接我。我等在校門口,雨下了一整夜。後來有人說她出了車禍,可連屍體都沒找到。
我低頭看著掌心的耳墜,忽然想到什麼。剛才那一段話,不是直接傳進耳朵的。它是從記憶深處冒出來的,像是我一直記得,但被什麼東西蓋住了。
我再次閉眼,這次不再壓製銀光,而是讓它順著耳墜的裂縫往裡探。指尖的怨氣值不斷注入,速度放得很慢。太快會觸發反噬機製,這種事以前試過一次,差點讓我失明三天。
耳墜開始變冷。
不是金屬接觸皮膚的那種涼,是更深的寒意,像是從地底滲上來的水。我的手指僵了一下,但沒鬆開。
一點微光從裂口溢出來。
接著是第二點,第三點……
突然,整個耳墜震動了一下,像心跳。
然後它碎了。
不是炸開,也不是融化,就是一瞬間散成幾十個光點,漂浮在空中。它們不動,也不落,懸在那裡,排列成某種圖案。
我退後半步。
謝無涯抬手擋在身前,身體繃緊。他感知到了什麼。我也感覺到了——空氣裡有種熟悉的波動,像是係統底層代碼在運行,但又不完全一樣。
那些光點開始移動。
它們彼此連接,拉出細線,構成一個立體的星圖。中間有一處亮起紅芒,延伸出一條箭頭狀軌跡,直指地下深處某個方向。
謝無涯盯著看了幾秒,瞳孔縮了一下。
“那是終局回廊的入口標記。”他說,“我在謝家典籍裡見過類似的符文排列。但它不該現在出現。”
“為什麼?”
“因為那地方……隻有在係統徹底崩解前一刻才會顯現坐標。而現在,係統隻是鬆動,還沒到臨界點。”
我盯著那條紅光軌跡。它穩定地指著祭壇下方某處,角度精確得不像巧合。
“你確定這是真的?”我問他。
“坐標是真的。”他說,“但來源我不敢保證。也許是陷阱,也許是殘留程序製造的假信號。”
“可這是我媽的聲音。”我說,“她不可能騙我。”
他沒反駁,隻是沉默地看著我。
我們之間隔著幾步距離,風卷著灰在中間打轉。他的右手還按在胸口,我能看見他指節微微用力。他知道我在想什麼,也知道我要做什麼。
我低頭看掌心。耳墜碎了,隻剩一點銀粉粘在皮膚上。我抹不掉它,也不想抹。
陳墨死前說過一句話:“有些數據,隻能用記憶去讀。”
我一直不明白什麼意思。直到現在。
雙生咒解了,我和謝無涯不再是互相綁定的變量。係統對我們的監控弱了,清剿程序也不會因為我改動規則而立刻啟動。也許正是這個空檔,讓被封鎖的記憶有了浮現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