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模亮起暗紅色的光,像一塊燒熱的鐵。我盯著它,掌心還在流血,剛才劃破的地方沒有包紮。血順著指尖滴下去,落在模子表麵,發出輕微的“滋”聲。
紅光跳了一下。
係統警報立刻響起來,聲音很短促,像是被掐住了喉嚨。我知道它在反應什麼——非授權協議載入,防禦機製啟動。但我不需要它同意。
我在心裡默念指令。怨氣值已經積攢到九十七點,差三點就能發動一次逆命改寫。夠了。這點時間,足夠我騙過它的判斷邏輯。
意識深處傳來一陣刺感,像是針紮進太陽穴。我沒有停頓,直接把最後三點怨氣壓進去。警報聲戛然而止,仿佛被人拔了電源。
我抓住謝無涯的手,把他冰冷的手貼在我左眼上。
他的手指蹭過我的眼皮,皮膚乾裂,有幾道舊傷痕。我閉上眼,低聲說:“不是命運選了我們,是我們還在走完他們的路。”
話音落下的瞬間,左眼猛地一燙。
銀光炸開,瞳孔裡的紋路開始轉動,一圈又一圈,像某種古老的齒輪被重新咬合。一股力量從我體內衝出去,直奔平台上的青銅模。
模子劇烈震動,紅光轉為青白,表麵浮現出密密麻麻的刻痕,和謝無涯胸口那根楔子上的紋路一模一樣。它們在共鳴。
謝無涯的身體抖了一下,呼吸變得更淺。他胸前那道金線忽明忽暗,像是隨時會斷。
陸綰綰靠在石碑邊,突然抬手捂住額頭。她的沙漏吊墜開始旋轉,銀粉往上倒流。她膝蓋一軟,跪在地上。
我沒時間管她。
左手按住青銅模,右手伸向空中。那些漂浮的記憶光點還在,母親留下的碎片沒有完全融入。我張開五指,低聲說:“回來。”
光點動了。
它們繞著我轉了一圈,然後全部湧向左眼。這一次,我沒有抵抗。記憶再次衝進來,但不再是混亂的畫麵,而是清晰的路徑——怎麼啟動雙生咒,怎麼繞開係統的檢測,怎麼把兩股力量擰成一股。
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我把手從青銅模上移開,轉身走到謝無涯身邊。他還在昏迷,睫毛微微顫動。我把他的手拉起來,放到自己心口的位置。
“聽得到嗎?”我說,“如果你還能感覺到一點,就彆讓它斷。”
我沒有指望他會回答。
但我能感覺到那股微弱的連接還在,像一根快燒斷的線,卻始終沒徹底斷裂。
我抬起左手,掌心朝天。灰霧從四麵八方滲進來,從地板縫隙、從牆壁裂縫、從空氣裡憑空浮現。是阿絮留下的怨氣,也是所有被我驅使過的鬼怪殘留的痕跡。
它們聚在我頭頂,形成一團不斷翻滾的影子。
我深吸一口氣,右手指向天花板,聲音不大,但穿透了整個密室:“阿絮,若你還有殘響——替我傳令百鬼!”
地麵震了一下。
緊接著,整座學院的地底傳來低吼。不是一聲,是無數聲疊加在一起,像是千萬個聲音同時回應。灰霧暴漲,纏住我和謝無涯,把我們裹在中間。
青銅模爆發出強光。
詭語係統的界麵在我眼前浮現,半透明,邊緣扭曲。上麵跳出一行字:「接受獻祭:全體怨靈忠誠度」。
幾乎同時,另一個界麵從謝無涯胸口升起,封魔係統的標誌緩緩展開。它沒有文字提示,隻有一串流動的符號,最終定格在兩個名字上:謝無涯→雲星月。
兩股力量撞在一起。
空氣凝固了一瞬。
然後,它們開始融合。不是拚接,是徹底打碎再重組。光芒收束成一道柱子,從我們兩人之間升起,直衝天花板。青銅模浮到半空,懸在光柱中心,開始吸收能量。
謝無涯的金線斷了。
我看見那道光徹底熄滅,他的呼吸也停了兩秒。我的心跳快得幾乎要衝出胸腔。
就在我以為他撐不住的時候,新的光從他體內泛出來。不是金色,是銀灰色,帶著淡淡的紋路,和我左眼裡的圖案如出一轍。
他活下來了。
不隻是活下來。他的係統正在改變。
我感覺到一股新的連接建立起來,不再隻是命途綁定,而是更深的東西——規則層麵的共享。我能“看”到封魔係統的底層結構,就像能看到鬼怪的語言一樣清晰。
陸綰綰的聲音突然響起:“你們……真的做到了?”
我沒回頭。她還坐在地上,沙漏停止了倒流,但她整個人看起來更疲憊了。剛才那次被動觸發的時間回溯消耗了太多。
“還沒完。”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