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包裡的東西還在發燙。
我低頭看它,手指剛碰到拉鏈,一股熱流就竄上來。不是痛,也不是癢,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催我往前走。謝無涯的劍還卡在那道裂縫裡,他半跪在地上,手撐著劍柄沒動。陸綰綰坐在我旁邊,指尖捏著最後一粒銀粉,手腕微微發抖。
我沒有說話,隻是把背包打開。
二十件東西全亮了。紐扣、橡皮、紙船、封哭聲的玻璃罐……它們浮起來一點,像被什麼吸著,全都對準前方那堵刻滿符文的石壁。最中間的位置空著,形狀像一把鑰匙。
我知道該做什麼。
我伸手去摸耳墜。隻剩半片銀杏葉,邊緣焦黑。我用舌尖舔了舔裂開的嘴唇,把血抹在殘片上。灰霧冒出來一縷,剛飄出去就被石壁吸進去。符文閃了一下,浮出幾個字——“以心為鑰”。
這不是命令,是提示。
我轉頭看謝無涯:“準備好了嗎?”
他抬頭,額角有汗滑下來。他沒說話,但把劍往地上又壓了壓,像是在穩住自己。然後他撕開胸前的衣服,露出那根插進皮肉的青銅楔子。他咬牙,用力一扯。
血噴出來一點,順著劍身流下,滴進符文凹槽。
同時,陸綰綰把手抬起來。她把最後的銀粉撒向空中。粉末沒落,懸在那裡,慢慢連成一圈微光。地麵不再震動,時間像是停了一秒。
我閉眼,把手按上去。
掌心貼到符文的瞬間,腦子炸開了。
我不是坐在地上的人,我是站在樓頂的那個女人。
風很大,懷裡抱著一個嬰兒。下麵是火,到處都是喊聲。有人在哭,有人在跑,還有人在笑。南宮熾站在祭壇中央,右眼發紅,嘴裡念著一段話。我看不清他的臉,但聽得到聲音。
“係統啟動,獻祭名單確認:雲昭然。”
這是我母親的名字。
她沒動。她低頭看了眼懷裡的孩子,然後伸手,從自己左眼裡挖出一塊東西。血順著她的臉頰流,她卻像感覺不到疼。她把那塊帶血的組織,輕輕塞進嬰兒的眼睛。
那是我。
接著她拔出胸口的楔子,刺進心臟。身體沒有倒下,反而開始發光。她抬起手,在空氣中劃了幾道。那些痕跡不是留在天上,而是直接嵌進了係統的底層代碼裡。
她改了規則。
她把自己變成了一段病毒,藏進觀測之眼的核心,等著二十年後有人喚醒它。
畫麵變了。
她在深夜的實驗室寫東西,一頁頁資料堆在桌上。標題寫著:“逆命協議”。她知道她活不到最後,但她留下了一個後門——核心符文,隻有她的血脈能激活。她把所有權限都鎖在這段代碼裡,隻等我來。
最後一幕,她抱著我站在學院門口。天快亮了,她親了親我的額頭。
“去吧,我的女兒。彆回頭,也彆原諒他們。”
我睜開眼。
左眼在燒。不是疼,是一種從裡麵往外脹的感覺。銀光變成了深青色,瞳孔裡多了一行小字:“逆命協議·已簽署”。
我聽見母親的聲音,不是從耳朵,是從腦子裡來的。
“你拿到了鑰匙,現在輪到你選擇怎麼開門。”
我沒動,也沒說話。但我知道,我已經不一樣了。
謝無涯咳了一聲。他拔出了劍,可傷口裂得更深,血浸透了前襟。他單膝跪地,劍插進地麵撐住身體。他抬頭看我:“你還好嗎?”
我點頭。
陸綰綰站起來,走到我身邊。她的沙漏碎了,粉末全沒了。她看著我,眼神有點空,但嘴動了動:“我記得你。”
就這三個字。
她忘了八音盒,忘了膠卷,忘了自己為什麼能回溯時間。但她記得我。
這就夠了。
石壁開始震動。裂縫擴大,底下冒出暗紅色的光,像液體一樣往上爬。空氣變得粘稠,耳邊響起低語。
“你母親逃不過命運,你也一樣。”
是南宮熾的聲音。不是從外麵傳來的,是從符文裡滲出來的。他的意識還掛著,纏在係統的舊程序上,不肯散。
謝無涯猛地站直,揮劍劃地。劍尖在地麵拖出一道痕,殉道者的名字一個個亮起來。一道屏障升起,擋住了湧上來的數據流。
陸綰綰蹲下去,把最後一粒粉按進裂縫。她說:“這一次,我不倒流了。”
光圈閃了一下,凝固了。
我站起身,手還貼在石壁上。符文開始分解,化成光流鑽進我的皮膚。我能感覺到它們在走,沿著血管,一路衝進左眼。視野變清晰了,不隻是眼前的現實,連空氣裡的數據碎片都能看見。它們漂浮著,像塵埃,帶著指令和編碼。
母親留下的東西,全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