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料室的燈還亮著,我正翻到母親當年的學籍卡背麵,右耳突然一燙。
銀杏葉耳墜在發抖。
不是錯覺。這是阿絮出事的信號。
我合上檔案,把桌上的紙筆掃進包裡。動作很快,沒回頭。走廊空蕩,腳步聲被地毯吸走。我穿過三樓拐角,直接往東側排水溝口走去。那裡有個鏽鐵蓋,平時沒人去。
掀開蓋子時,一股濕氣衝上來。下麵黑,但我不需要光。左眼已經泛起銀光,視野裡浮出一條淡灰色的牽引線——那是阿絮留在我體內的怨氣回流軌跡。它還在動,說明本體沒滅。
我順著梯子爬下去。
暗渠比想象中窄,頭頂滴水,腳下是滑膩的青苔。往前走了十幾米,u型彎道儘頭有微弱反光。靠近後看清了:阿絮蜷在角落,四肢被銀灰色的線纏住,那些線像金屬絲,卻會蠕動。他的影子在掙紮,每次抽動,線就勒緊一分。
他抬頭看見我,眼睛是金色的。
“彆用逆命。”他說,“項圈要炸。”
話剛說完,頭頂通風口嘩啦響。一群千紙鶴湧進來,在我們上方盤旋幾圈,自動組成圓形護盾。這是我之前設的保命機製——隻要阿絮生命值低於臨界點,藏在校服口袋裡的作業紙就會激活召喚陣。
可護盾剛成型,邊緣三隻鶴的羽毛就開始變黑,冒出細煙。
我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反噬程序啟動了。南宮熾在等我動手,隻要我改寫規則,項圈就會立刻引爆,連帶整個e級生群體癱瘓。
我蹲下身,盯著那些線。它們不是普通的束縛裝置,表麵有細小的字符在流動,像是某種數據編碼。傀儡師的手法。這家夥死了都沒安分,殘留程序還在運作。
阿絮喉嚨裡發出一聲悶響,影子裂開一道縫。
不能再拖。
我摘下耳墜,咬破指尖,血滴在銀杏葉片上。綠光一閃,墜子化作光流鑽進阿絮眉心。他身體猛地一震,金瞳褪去,重新變回灰黑色。
“閉鎖感知。”我低聲說,“現在沒人能從你嘴裡撬出東西。”
做完這步,我從袖子裡抽出一張紙。白的,折得整整齊齊。這是時棲給我的導電紙,用向日葵纖維和根汁做的,能引導係統電流。我把它輕輕壓在一根數據線上。
果然,下一秒線路脈衝,電流傳過來。導電紙瞬間發熱,但我早把另一端貼在了側壁潮濕的苔蘚上。電流順著濕痕流走,沒引起反彈。
阿絮喘了口氣,影子稍微穩定了些。
可那幾根線還是死死捆著他。硬扯會觸發警報,剪斷又怕激活動態追蹤。我盯著它們看了幾秒,忽然伸手劃破掌心,將血抹在空中。
半道符文成形。
逆命改寫的前置啟動式。
我沒完成最後一筆,隻是讓它懸在那裡,像一把沒落下的刀。這種狀態最危險,也最有效——係統會判定我在蓄力,反而不敢輕舉妄動。畢竟誰也不知道下一秒我會不會直接篡改全校監控協議。
頭頂的千紙鶴護盾隻剩五羽支撐,火苗已經燒到骨架。
遠處傳來檢測儀的蜂鳴,越來越近。學生會的人來了。
我必須做決定。
低頭看阿絮,他的影子已經開始透明化。再拖下去,核心意識會散。
我撕下導電紙,裹住他胸口最濃的一團灰霧——那是他的核心。然後扒開排水溝壁一處裂縫,把紙包塞進去,用碎石蓋好。
“等我回來。”
這是我唯一能說的話。
他沒回應,隻剩一絲微弱的顫動透過石頭傳到我指尖。
我站起身,手裡剩下幾張作業紙。點燃其中一張,火苗竄起的瞬間,千紙鶴群全部化為灰燼,隨風飄進通風管道。
轉身往出口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