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淵是在一陣刺骨的寒意中驚醒的。
窗外的天剛蒙蒙亮，宿舍裡還彌漫著室友們均勻的呼吸聲，可他攥著鏽燈的掌心卻沁出冷汗——燈芯裡的青藍火焰縮成了米粒大小，燈身纏著幾縷若有若無的黑絲，像極了圖書館古籍區那些被燈霧侵蝕的書頁。
“昨晚沒看錯，那東西確實跟著回來了。”林淵悄聲下床，走到陽台。夜風裹著一股熟悉的黴味吹來，他猛地抬頭，對麵教學樓的樓頂站著個模糊的黑影，手裡似乎舉著一盞和鏽燈相似的殘燈，見他看來，黑影瞬間消失在晨光裡。
手腕上的燈紋突然發燙，淡青色的紋路順著血管蔓延，在虎口處凝成一個小小的“囚”字。林淵想起阿九說過的話：“被燈墟殘魂盯上的人，燈紋會提前預警，要是出現‘囚’字，說明殘魂已經設好了陷阱。”
他摸出枕頭下的銅片——這是上周在圖書館撿到的，銅片邊緣刻著和鏽燈相同的燈紋，當時隻覺得眼熟，現在湊近鏽燈一看，銅片上的紋路竟和燈芯火焰同步跳動起來，淡青色的光在銅片中央聚成一個模糊的圖案：像是一棟倒塌的閣樓，閣樓頂端插著一盞熄滅的青燈。
“這圖案……是校外的廢棄閣樓？”林淵皺起眉。學校後山確實有棟民國時期的老閣樓，據說二十年前著過一場大火，之後就一直荒廢著，連膽大的學生都不敢靠近。
上課鈴響時，林淵的課本裡突然多了一張紙條，是蘇硯傳過來的，字跡潦草：“昨晚配電室的石碑亮了，上麵多了行字——‘燈墟殘魂現世，三日之內，取閣樓燈芯，否則魂絲被噬’。”
林淵的心猛地一沉。配電室的石碑是他們上次封印黑袍人殘魂時發現的，石碑上的燈紋能感應燈墟動靜，現在石碑預警，說明殘魂的陷阱就在閣樓裡，而“閣樓燈芯”，恐怕就是殘魂設下的誘餌。
“第四節體育課請假，去閣樓看看。”林淵在紙條上回了一行字，剛遞過去，講台前的語文老師突然停下來，目光掃過全班：“高二1）班的林淵，蘇硯，你們倆跟我來趟辦公室。”
辦公室裡，班主任陳老師正對著一份失蹤名單發愁。見他們進來，陳老師把名單推過來：“這是近一個月失蹤的學生，都是晚上出過後山，之後就聯係不上了。家長報了警，監控隻拍到他們走進後山的小路，再往後就沒影了。”
名單上的第三個名字讓林淵瞳孔驟縮——是高二3）班的趙磊，上周還和他一起在圖書館整理過古籍，當時趙磊手裡也拿著一塊相似的銅片，說是在閣樓附近撿到的。
“陳老師，這些學生失蹤前，有沒有說過閣樓的事？”蘇硯問道。陳老師點頭：“趙磊的同桌說，失蹤前一天，趙磊拿著塊銅片說要去閣樓找‘能治怪病的燈’，還說銅片是‘引路燈’。”
林淵和蘇硯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凝重——趙磊說的“怪病”，恐怕就是被燈墟殘魂纏上後，燈紋發燙、幻覺頻發的症狀，而“引路燈”，指的就是銅片和鏽燈。
從辦公室出來，兩人直奔配電室。石碑上的燈紋比早上更亮，中央的字跡清晰起來：“第一殘魂：趙磊，困於閣樓三層，燈芯旁守著‘噬魂燈傀’，三日之內未救，魂絲被燈傀吞噬。”
“噬魂燈傀？”蘇硯摸了摸手臂上的“淵”字印記，“老狗說過，燈傀是燈墟殘魂附在器物上形成的，最喜食活人魂絲，尤其是被冥燈標記過的人。”
林淵握緊鏽燈，燈芯火焰突然朝著後山的方向傾斜：“趙磊還活著，我們得儘快去閣樓。不過不能硬闖，得先找到銅片的秘密——趙磊手裡的銅片和我的一樣，說不定兩塊銅片合在一起，能破解閣樓的陷阱。”
放學後，兩人繞到趙磊的宿舍。宿管說趙磊失蹤後，他的東西還沒收拾，兩人在他的書桌抽屜裡翻到一個鐵盒，裡麵除了半塊銅片另一半不知去向），還有一本日記，最後一頁寫著：“銅片上的圖案是閣樓的地圖，暗門在東牆的磚縫裡，燈芯在頂樓的神龕上，但是彆碰神龕旁的黑色燈盞，裡麵有東西在盯著我……”
日記的字跡越來越潦草，最後幾個字被黑墨暈開，像是趙磊寫的時候手在發抖。林淵拿起半塊銅片，和自己的銅片拚在一起，兩塊銅片瞬間吸合，中央的圖案展開，變成一張完整的閣樓地圖——除了東牆暗門和頂樓神龕，地圖上還標注著三個紅色的叉，分彆在一層的樓梯口、二層的儲物間和三層的走廊儘頭，旁邊寫著“燈傀棲息地”。
“今晚就去閣樓。”林淵把銅片和日記收好，“現在殘魂還沒完全控製趙磊，等明天再去，恐怕就晚了。”
蘇硯點頭，從書包裡掏出一把桃木劍：“這是我爺爺給的，說是能驅邪，還有這個——”他又拿出兩張黃色的符紙，“老狗上周偷偷塞給我的，說關鍵時刻能用來擋燈霧。”
深夜十一點，兩人背著書包，借著夜色繞到後山。閣樓比想象中更破敗，牆體布滿裂縫，窗戶上的玻璃碎得隻剩框架，風灌進去發出“嗚嗚”的聲響，像有人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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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地圖的指引，兩人在東牆找到暗門——磚縫裡嵌著一塊鬆動的青磚，撬開後，裡麵是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通道，通道裡彌漫著濃重的黴味，還夾雜著一絲淡淡的血腥味。
“小心點，燈傀可能就在附近。”林淵舉起鏽燈，青藍火焰照亮通道。走了大約十米，通道儘頭是一扇木門，推開後，是閣樓的一層大廳，地麵上散落著幾塊腐朽的木板，樓梯口纏著幾縷黑絲，和鏽燈上的黑絲一模一樣。
“燈傀的氣息。”蘇硯握緊桃木劍，劍尖指向樓梯口。黑絲突然動了起來，順著樓梯往上爬，化作一個模糊的人影——是個穿著校服的女生，臉色慘白，眼睛裡沒有瞳孔，手裡舉著一盞黑色的殘燈，正是趙磊日記裡提到的“黑色燈盞”。
“是上周失蹤的女生！”蘇硯認出女生的校服，“她變成燈傀了！”
女生沒有說話，舉起殘燈朝著兩人晃了晃。黑絲從殘燈裡湧出來，像潮水般朝著林淵纏去。林淵急忙舉起鏽燈，青藍火焰燒向黑絲，黑絲發出“滋滋”的聲響，卻沒有消散，反而分裂成更多的絲，纏住了蘇硯的腳踝。
“彆用火焰！”蘇硯大喊，“燈傀怕桃木！”他舉起桃木劍，朝著女生刺去。桃木劍剛碰到女生的身體，女生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身體開始變得透明，黑絲也隨之減弱。
林淵趁機衝過去，用鏽燈火焰燒斷纏在蘇硯腳踝上的黑絲：“快上樓，趙磊在三層！”
兩人衝上樓梯，二層的儲物間裡突然傳出“咚”的聲響。蘇硯推開門，裡麵堆滿了廢棄的桌椅，牆角縮著一個黑影，聽到動靜，黑影猛地抬頭——是趙磊！他的臉色慘白，眼睛裡纏著黑絲，手裡緊緊攥著一盞青色的燈芯，正是他們要找的“閣樓燈芯”。
“彆過來！”趙磊嘶吼著，舉起燈芯朝著兩人晃了晃，“這燈芯裡有殘魂！它說隻要我把你們騙到這裡，就能放我走！”
林淵停下腳步，放緩語氣：“趙磊，你醒醒！殘魂在騙你！它要的是燈芯和我們的魂絲，等它拿到了，就會把你也變成燈傀！”
趙磊的身體劇烈顫抖，眼睛裡的黑絲越來越濃：“我沒辦法……它一直在我腦子裡說話，讓我殺了你們……”他突然舉起燈芯，朝著蘇硯扔去，“接住它！快帶它走！我來擋住後麵的東西！”
林淵急忙接住燈芯，燈芯剛入手，就傳來一陣暖流，鏽燈裡的青藍火焰瞬間暴漲。二層的地板突然裂開，一個巨大的黑影從裂縫裡鑽出來——是個高達兩米的燈傀，身體由黑絲和木板組成，手裡舉著兩盞黑色殘燈，正是趙磊日記裡提到的“噬魂燈傀”！
“想走？沒那麼容易！”燈傀的聲音像兩塊石頭在摩擦，舉起殘燈朝著兩人砸去。蘇硯推了林淵一把：“你帶著燈芯和趙磊先走，我來擋住它！”
“不行！要走一起走！”林淵不肯丟下蘇硯，舉起鏽燈和燈芯，兩團火焰交織成一道光盾，擋住了殘燈的攻擊。光盾發出“哢噠”的聲響，出現了一道裂縫——噬魂燈傀的力量比他們想象中更強。
趙磊突然衝過去，抱住燈傀的腿：“快走吧！我撐不了多久！”他從口袋裡掏出半塊銅片，扔給林淵，“銅片能打開頂樓的神龕，裡麵有壓製殘魂的東西！”
燈傀怒吼著，舉起殘燈砸向趙磊。蘇硯眼疾手快，用桃木劍擋住殘燈，卻被燈傀的力量震得後退幾步，嘴角滲出鮮血。“林淵！快走！”蘇硯大喊，“再不走，我們都得死在這裡！”
林淵咬緊牙關，看了一眼被燈傀纏住的趙磊和蘇硯，又看了看手裡的燈芯和銅片——他知道，現在不是猶豫的時候，隻有拿到神龕裡的東西，才能救他們。
“等我回來！”林淵朝著三層跑去，身後傳來趙磊的慘叫和燈傀的怒吼。跑上三層，走廊儘頭是一扇鐵門，按照銅片的指引，他在門旁的磚縫裡找到機關，按下後，鐵門緩緩打開，裡麵是頂樓的神龕——神龕上擺著一盞完整的青燈，燈芯裡燃著金色的火焰，和界鑰的光芒一模一樣。
“這是……淵的本命燈？”林淵愣住了。阿九說過，淵的本命燈在三界縫隙的封印裡，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他剛想伸手去碰青燈，身後突然傳來腳步聲。林淵猛地回頭，看到黑袍人的殘影站在門口，手裡舉著殘燈，嘴角掛著詭異的笑：“終於等到你了，林淵。這盞本命燈是我故意放在這裡的，就是為了引你過來——你以為你在救趙磊？其實你是在幫我喚醒淵的殘魂！”
黑袍人的殘影舉起殘燈，朝著青燈扔去。殘燈與青燈相撞，金色火焰瞬間變成黑色，黑絲從燈芯裡湧出來，纏住林淵的手腕，燈紋上的“囚”字突然亮起，將他往青燈的方向拖拽。
“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要喚醒淵的殘魂？”林淵掙紮著，舉起鏽燈燒向黑絲。黑絲卻越纏越緊，他感覺體內的魂絲正在被青燈吸走，燈芯裡妹妹的魂絲也開始發抖，像是在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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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誰？”黑袍人的殘影大笑起來，“我是淵最忠誠的仆人，是要幫他重掌三界的人！你以為你能阻止我？你體內流著淵的血，你的魂絲是喚醒他最好的祭品！”
黑絲突然收緊，林淵被拽到青燈前，青燈裡傳來淵的聲音，冰冷而熟悉：“林淵，彆反抗……成為我的一部分，我們就能一起統治三界，讓那些拋棄你的人都付出代價……”
林淵的意識開始模糊，手腕上的燈紋與青燈同步跳動，體內的魂絲不受控製地朝著青燈湧去。就在這時，口袋裡的銅片突然發燙，兩塊銅片同時飛出，貼在青燈的燈座上，銅片上的燈紋亮起，形成一道光罩，將黑絲擋住。
“怎麼可能！銅片怎麼會有封印的力量！”黑袍人的殘影怒吼著，試圖衝破光罩。林淵趁機握緊鏽燈，將燈芯裡的青藍火焰全部注入光罩：“蘇硯！趙磊！你們沒事吧！”
樓下傳來蘇硯的聲音：“林淵！我們沒事！噬魂燈傀被符紙暫時困住了！你快下來！”
林淵剛想轉身，青燈裡的黑絲突然衝破光罩，纏住他的腳踝。黑袍人的殘影冷笑：“想走？沒那麼容易！青燈已經和你的魂絲綁定，你走不了了！”
黑絲順著腳踝往上爬，林淵感覺意識越來越沉，眼看就要被青燈吞噬。就在這時，鏽燈裡突然傳來妹妹的聲音，微弱卻堅定：“哥哥！彆睡！用銅片上的圖案！我剛才在燈芯裡看到了，圖案是解開青燈的鑰匙！”
林淵猛地清醒，看向銅片——銅片上的圖案除了閣樓，還有一個小小的箭頭，指向青燈燈座的底部。他伸手摸向燈座，摸到一個凸起的按鈕，按下後，燈座打開，裡麵藏著一張泛黃的紙，紙上寫著：“青燈是淵的殘魂容器，銅片是封印鑰匙，兩塊銅片合在一起，可暫時壓製殘魂，但需以冥燈者的血為引……”
“冥燈者的血……”林淵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燈紋，毫不猶豫地用鏽燈的燈尖劃開掌心，鮮血滴在銅片上。兩塊銅片瞬間發出金光，朝著青燈飛去，貼在燈芯上。黑絲發出淒厲的慘叫，開始慢慢消散，黑袍人的殘影也變得透明，最終化作一縷青煙，消失在空氣裡。
青燈的火焰恢複成金色，燈芯裡傳來淵的怒吼：“林淵！你敢封印我！我不會放過你的！”怒吼聲漸漸減弱，青燈的火焰縮成米粒大小，掉在林淵的掌心。
“終於解決了。”林淵鬆了口氣，剛想下樓，卻發現樓梯口站著個熟悉的人影——是阿九，她的臉色慘白，手裡舉著一盞殘燈，燈芯裡的火焰微弱得幾乎看不見。
“阿九？你怎麼在這裡？”林淵愣住了。阿九沒有回答，隻是指著他手裡的青燈，聲音顫抖：“你不該碰這盞燈的……淵的殘魂已經盯上你了，你以為你封印了他，其實你隻是把他引到了自己的身體裡……”
林淵低頭看向自己的掌心，青燈的火焰正在慢慢融入他的皮膚，手腕上的燈紋變成了金色，和淵的燈紋一模一樣。他突然感覺體內多了一股陌生的力量，正在順著血管遊走，試圖控製他的意識。
“這是……淵的殘魂？”林淵握緊拳頭，想壓製體內的力量，卻發現力量越來越強，眼前開始出現幻覺——他看到自己站在三界縫隙的封印前，手裡舉著鏽燈，正在解開封印，身後是無數的界守者殘魂，朝著陽界湧去。
“林淵！醒醒！”阿九衝過來，用殘燈的火焰燒向他的手腕。火焰碰到燈紋，林淵發出一聲慘叫，體內的力量暫時被壓製，幻覺也隨之消散。
“快跟我走！”阿九拉起林淵，“殘魂隻是暫時被壓製，等它適應了你的身體，就會徹底控製你！我們得去找老狗，隻有她知道怎麼徹底清除殘魂！”
兩人衝下樓，一層的噬魂燈傀已經消失，隻有蘇硯和趙磊靠在牆角，臉色慘白。“趙磊沒事吧？”林淵問道。蘇硯點頭：“燈傀被符紙打散了，趙磊隻是受了點傷，已經醒了。”
趙磊看到林淵手裡的青燈，臉色驟變：“你碰了青燈？日記裡說，碰過青燈的人，都會被殘魂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