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對的黑暗和死寂,如同厚重的淤泥,瞬間將我們淹沒。
唯一的光源,是我手中那塊冰冷碎片的微弱烏光,勉強勾勒出腳下潮濕冰冷的石階和兩側粗糙的墓壁輪廓。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重的、混合著泥土腥氣、陳年腐朽味道和某種…淡淡草藥清香的奇異氣息。
“咳…咳咳…”葉瓷的咳嗽聲在狹小的空間裡顯得格外清晰,她靠在我身上,呼吸依舊急促不穩,“…這裡…就是葉家先人之墓?”
她的聲音裡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複雜情緒,有對未知的警惕,有對家族先人的敬畏,或許還有一絲…踏入祖輩安眠之地的微妙感傷。
“看樣子是了。”我努力適應著黑暗,將碎片舉高些許,烏光照亮前方似乎深不見底的墓道,“你們家老祖宗…挺會挑地方‘睡覺’。”我試圖用玩笑驅散這令人窒息的氣氛,但聲音乾巴巴的,沒什麼效果。
守心玉緊貼著我胸口,那灼熱的指向性依舊明確,堅定不移地指著墓道深處,仿佛那裡有什麼東西在強烈地召喚著它。
“能走嗎?”我側頭問葉瓷。
“死不了。”她掙紮著站直身體,語氣恢複了慣有的硬邦邦,但蒼白的臉色和微微顫抖的手指出賣了她的虛弱。剛才強行剝離碎片遭受的反噬,加上舊傷,她的情況比我隻差不好。
我們兩人互相攙扶著,如同兩個在黑暗深淵中摸索的盲人,沿著唯一的方向,小心翼翼地向下走去。
墓道比想象中更長,一路向下傾斜,石壁越來越潮濕,甚至開始有水滴從頭頂滲落,發出“滴答、滴答”的單調聲響,在這死寂的環境裡顯得格外瘮人。
越往深處走,那股奇異的草藥清香就越發明顯,甚至開始漸漸壓過腐朽之氣。這味道…讓我感覺有點熟悉,似乎和葉瓷身上那股淡淡的、屬於神農紋的生機之氣有些相似,但又更加古老、沉凝。
突然,我手中的碎片毫無征兆地劇烈震動了一下!
烏光隨之明滅不定!
一股比之前更加冰冷刺骨、夾雜著無數混亂碎片的意念洪流,如同決堤的洪水,猛地順著我的手臂,衝入我的腦海!
“呃啊!”我猝不及防,痛哼一聲,差點脫手將碎片扔出去!
“怎麼了?!”葉瓷急忙扶住我。
“這…這破石頭…”我咬著牙,感覺腦袋像是要被撐爆,“它…它好像…活了?!”
無數光怪陸離、支離破碎的畫麵和信息碎片,不受控製地在我意識中瘋狂閃現、衝撞!
【畫麵一:一片混沌的能量風暴中,七塊散發著柔和白光的碎片,正圍繞著一個巨大的、不斷扭曲掙紮的黑暗核心旋轉,無數玄奧的掌紋和麵相符號從碎片中流出,如同鎖鏈般纏繞、封印著核心…】這是封印最初的景象?)
【畫麵二:一個穿著古老麻衣、看不清麵容的老者,正顫抖著雙手,將其中三塊光芒略顯黯淡的碎片,鄭重地埋入一座剛剛建好的墓穴深處…口中喃喃著古老的禱言:“…以葉氏之血…守此殘垣…待青藤再茂…神農重光…”】葉家先人?他在埋藏碎片?)
【畫麵三:黑暗湧動!幾個鬼鬼祟祟的黑影潛入墓穴,他們手中拿著扭曲的法器,瘋狂地攻擊著碎片周圍的守護禁製!碎片的光芒在攻擊下劇烈閃爍,最終被強行剝離、汙染、帶走…】是黑紋教!他們早就盜走了碎片!)
【畫麵四:碎片被浸泡在巨大的、翻滾著黑色粘稠液體的池子裡,無數痛苦的靈魂虛影在池中哀嚎,它們的掌紋和麵相被強行抽取、碾碎,化作最汙穢的能量,一點點侵蝕著碎片原本的潔白…】詛咒之池!它們在汙染碎片!)
【信息碎片:“鑰匙…是假的…”、“叛徒…出自…內部…”、“百年謀劃…隻為…聖瞳…”…】
痛苦、憤怒、不甘、還有被玷汙的悲哀…無數屬於碎片的負麵情緒和記憶碎片,如同冰冷的鋼針,狠狠紮進我的意識深處!
“操!”我忍不住罵出聲,感覺自己的靈魂都在顫抖!這碎片裡承載的記憶和怨念太龐大了!
“是碎片的記憶!”葉瓷似乎也感受到了那磅礴而混亂的意念波動,臉色一變,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觸碰那塊碎片。
就在她的指尖即將碰到碎片的瞬間——
異變再生!
她掌心那一直躁動不安的神農紋,仿佛受到了某種最本源的召喚,猛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金光!
這金光不再是之前被詛咒激發的躁動防禦,而是一種…充滿了悲憫、淨化和古老生機的力量!
嗡——!
金光與碎片那冰冷的烏光猛烈碰撞!
沒有預想中的激烈對抗和爆炸,那璀璨的金光如同最溫柔的水流,竟然緩緩地包裹住了那塊劇烈震動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