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魂坡頂的夜風格外凜冽,吹在身上,帶走僅存的熱量,也吹不散心頭的寒意。劫門投影消散了,那令人窒息的召喚感也暫時褪去,但氣氛卻比之前更加凝重。
葉瓷靠坐在一塊冰冷的巨石旁,緊閉雙眼,眉頭深鎖,仿佛在極力消化著什麼。她的右手掌心攤開著,那個新出現的、墨點般的印記,在昏暗的光線下,像是一滴凝固的汙血,與周圍冰裂的紋路交織在一起,顯得格外刺眼。氣息雖然平穩了些,但臉色依舊蒼白得嚇人。
林三刀守在旁邊,眼神銳利地掃視著四周,防止任何可能的變故。趙小萌則遠遠地蹲著,抱著膝蓋,身體還在微微發抖,顯然還沒從剛才的驚嚇中恢複過來。
我挪到葉瓷身邊,想看看她的情況,卻又不知道能做些什麼。失去麵相術,我連判斷她狀態好壞都隻能靠猜。
“喂,”我壓低聲音,儘量讓語氣聽起來正常點,“還活著嗎?沒讓那黑影把你腦子吃了吧?”
葉瓷緩緩睜開眼,眼神有些恍惚,但很快聚焦,瞪了我一下,雖然沒什麼力氣,但殺傷力依舊:“放心……吃也先挑硬的吃……你這神棍……腦殼空……沒營養……”
還能懟人,看來問題不大。我稍微鬆了口氣,但目光落在那個墨印上,心又沉了下去。“這東西……怎麼回事?你把它……關裡麵了?”
葉瓷抬起右手,看著那個墨印,眼神複雜:“不算關……更像是一種……暫時的平衡。它殘魂)的本質,是一段充滿怨恨和毀滅欲望的掌紋法則碎片。我的神農紋與它同源,但性質相反。我沒辦法消滅它,隻能用自己的生機之力強行包裹、壓製它,形成了這個印記。”
她頓了頓,臉上露出一絲困惑和後怕:“但在對抗的時候,我確實……看到了一些破碎的畫麵和情緒。很混亂,但有一種感覺非常清晰……不是單純的邪惡,而是……一種深不見底的悲傷,和……被禁錮了無數歲月的不甘。”
悲傷?不甘?這和我們之前認知的那個隻想吞噬和毀滅的“劫門”形象大相徑庭。
林三刀也走了過來,沉聲問道:“能確定那殘魂的來源嗎?是劫門本身滋生的,還是……其他什麼東西留下的?”
葉瓷搖了搖頭:“無法確定。那些碎片太模糊了。但有一點很奇怪……”她猶豫了一下,看向我和林三刀,“那道殘魂的掌紋波動……雖然充滿了死寂,但其最核心的‘紋路基盤’,竟然……和我的神農紋,有至少三成以上的相似度。”
這話如同平地驚雷,讓我們三人都愣住了。
“相似?”我難以置信地重複,“你的意思是……那鬼東西,跟你……是親戚?”
葉瓷的臉色更加難看,她點了點頭:“雖然不願意承認,但從掌紋本源的結構來看……是的。就像……同出一脈,但走向了截然不同的分支。”
同出一脈?神農氏傳承的不是生機與治愈之力嗎?怎麼會和劫門這種代表毀滅和混亂的東西同出一脈?
林三刀的臉色也變得極其凝重,他似乎在回憶什麼,緩緩道:“我曾在前世零星的記憶碎片裡,聽過一個極其古老的傳聞……據說,在太古時期,掌紋與麵相之力本為一體,源自某個更古老的存在。後來不知因何原因,那個存在分裂了,一部分化作了執掌生機、定鼎秩序的‘神農’一脈,而另一部分……則墜入了混亂與毀滅的深淵,成為了‘劫’的源頭。”
他看向葉瓷:“如果這個傳聞是真的,那麼你的神農血脈,與劫門的力量,確實可以追溯到同一個起源。這也解釋了為什麼劫門會對你產生如此強烈的召喚——它想回收,或者說,同化你這‘失落’的一部分。”
這個推測太過驚人,以至於我們都陷入了沉默。趙小萌雖然聽得半懂不懂,但也感受到了氣氛的沉重,大氣都不敢出。
我一直以為,我們是在對抗一個外來的、邪惡的敵人。可現在卻發現,這敵人很可能與我們自身的力量同根同源,甚至從某種角度看,葉瓷和它存在著某種“血緣”關係?
這他媽算什麼?家庭內部矛盾升級為滅世危機?
我看著葉瓷那蒼白而複雜的側臉,心裡五味雜陳。如果林三刀的推測是真的,那葉瓷的處境就更加危險了。她不僅僅是“鑰匙”,更是劫門想要“補完”自身的目標。
“難怪……”葉瓷喃喃自語,苦笑道,“不語齋主說這是‘標記’和‘召喚’……原來不隻是因為我們是鑰匙,更因為……我這身血脈,本身就是它渴望的東西。”
這個認知,無疑給她帶來了巨大的心理壓力。
“所以,”我試圖用調侃緩解這壓抑的氣氛,“你那個素未謀麵的‘老祖宗’,可能是個精神分裂的滅世大佬?你這算不算……祖傳的瘋血?”
葉瓷這次沒有立刻回嘴,她沉默了片刻,才幽幽地說:“如果……如果劫門的力量,真的源自某種‘分裂’和‘失落’,那它的瘋狂和毀滅欲望,是否也代表著某種……無法彌補的殘缺和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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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話讓我一愣。這不像平時那個直來直去的葉瓷會思考的問題。是那道殘魂帶來的影響嗎?
林三刀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劫門並非天生邪惡,而是因為某種原因‘病了’?或者說,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錯誤’?”
這個角度,為我們一直以來對抗劫門的行動,蒙上了一層複雜的色彩。如果它本身是“痛苦”和“錯誤”的產物,那我們的對抗,是正義的守護,還是……另一種形式的殘酷?
“現在想這些還太遠了。”我甩了甩頭,把這些哲學問題拋開,“當務之急是,你手裡這個‘定時炸彈’怎麼辦?”我指著她掌心的墨印。
葉瓷握了握手掌,感受著那印記傳來的微弱悸動:“暫時還算穩定。但就像不語齋主說的,壓製不是長久之計。而且,通過它,我似乎能更清晰地感應到劫門本體的方位和……狀態波動。它就像個……指向標,或者說,一個竊聽器。”
禍兮福所倚?這墨印成了雙刃劍,既帶來了潛在的危險,也提供了前所未有的情報來源。
“我們必須儘快找到徹底解決的辦法。”林三刀總結道,“無論是淨化這印記,還是從根本上理解並解決劫門的‘錯誤’。呆在這裡不是辦法,先回市區,從長計議。”
我們都同意這個決定。斷魂坡絕非久留之地。
互相攙扶著站起身,準備下山。葉瓷走了兩步,卻突然停下,回頭望向劫門投影曾經出現的地方,眼神深邃。
“怎麼了?”我問。
“沒什麼,”她搖搖頭,轉回身,“隻是覺得……這條路,可能比我們想象的,還要複雜和……悲傷。”
夜風掠過荒坡,嗚咽聲依舊。
掌紋劫的血脈真相,像一塊沉重的巨石,壓在了我們每個人的心上。前方的路,似乎布滿了更深的迷霧和更艱難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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