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的低語像一縷陰魂不散的毒煙，在我腦海裡盤旋了好幾天。儘管我不斷告誡自己那是蠱惑，但那些關於“真相”和“正道代價”的話語，還是不可避免地在我思考時冒出來，乾擾我的判斷。看林三刀布置陷阱時，會想這手段是否也算一種“汙穢”；看趙小萌笨拙地幫忙時，會閃過“渺小個體”的念頭。這種潛移默化的侵蝕，比正麵攻擊更讓人心驚。
葉瓷的狀態穩定了些，但那種內斂的平衡讓人更加不安。她掌心的墨印和金紋如同沉睡的火山，誰也不知道下次噴發是什麼時候。她本人則更加沉默，常常看著自己的右手出神，不知在想什麼。邪神那句“容器”的稱呼，顯然也對她產生了影響。
我們必須做點什麼，不能坐以待斃，更不能被那低語拖入懷疑的深淵。
“得找到反擊的方法。”這天傍晚，我打破洞內令人窒息的沉默，對著正在擦拭短刀的林三刀和發呆的葉瓷說道，“不能光挨打不還手。那鬼東西不是想聊天嗎？我們得讓它付出點代價。”
林三刀動作一頓，看向我：“你有什麼想法？”
我拿出那本越來越詭異的《掌紋圖》，翻到之前顯示平衡法陣的那一頁。“這書好像能預判我們的需求。既然它能給出平衡體內力量的法子，說不定……也有能針對劫門本身的東西？比如，某種‘反轉’或者‘乾擾’的術法？”
葉瓷也湊了過來，她的目光落在書頁上，那隻帶著墨印的右手輕輕拂過紙麵。奇異的是，當她指尖觸碰到書頁時，上麵的圖案竟然再次發生了變化！一些原本模糊的線條變得清晰，交織成一個更加複雜、透著一種“逆反”意味的新圖案，旁邊浮現出幾行古老的掌紋密文。
“這是……”葉瓷凝神辨認，語速緩慢，“掌紋反轉術……並非攻擊之術，而是……逆轉連接，混淆感知……可將施加於身的詛咒、標記或連接，部分反彈或扭曲，令施術者自食其果……”
逆轉連接？混淆感知？反彈標記？
我們三人眼睛都是一亮！這聽起來，正是我們目前需要的！如果能將劫門對葉瓷的“召喚”和“標記”效果部分反轉或乾擾，無疑能大大削弱它的優勢，甚至可能反過來窺探到它的一些情況！
“但這術法要求極高……”葉瓷繼續解讀，眉頭越皺越緊，“需以‘被標記者’之血為引，‘同源異力’為橋，‘洞察虛妄之瞳’定位……方可施展。而且……”她抬起頭，臉色凝重，“施術過程極其凶險，一旦失敗，標記可能徹底爆發，甚至……施術者自身也會被反轉之力反噬，命運軌跡發生不可預知的偏轉。”
代價巨大！不僅需要葉瓷這個“被標記者”承擔風險，還需要“同源異力”很可能指葉瓷剛剛獲得的劫門血脈之力）和“洞察虛妄之瞳”這明顯指向我的映世紋，但它已經碎了！）。
“同源異力我可以試試引導，”葉瓷猶豫了一下，說道，“但這‘洞察虛妄之瞳’……蕭燼，你的眼睛……”
所有人都看向我。是啊，最關鍵的一環，在我這個“廢人”身上。
壓力瞬間來到了我這邊。我下意識地想避開他們的目光，卻對上了葉瓷那雙帶著複雜情緒的眼睛。有期待，有擔憂，也有一絲……不忍？
邪神的低語又在耳邊隱隱響起：“看吧……沒有力量，你連守護的資格都沒有……隻是個累贅……”
閉嘴！我在心裡怒吼。
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映世紋是碎了，但我的眼睛還在！不語齋主說過我靈根未絕，靠近劫門或許能感知到東西。之前在斷魂坡，我也確實通過基礎觀察和分析，找到了殘魂的弱點。
這“洞察虛妄之瞳”，未必就一定指完整的麵相術！可能更是一種看破本質的能力！我的映世紋碎了，但那種渴望“洞察”的本能，那種基於經驗和邏輯的“觀察力”，或許還在！
“我可以試試。”我聽到自己的聲音說，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沙啞，“但不是用以前的方法。我用‘看’的，用‘猜’的，用所有我能想到的笨辦法，去定位那個該死的‘連接點’！”
林三刀深深看了我一眼，沒有反對，隻是點了點頭：“需要我做什麼？”
“護法。”我言簡意賅，“在我們施術的時候，不能讓任何東西打擾。趙小萌，”我看向縮在角落的丫頭，“你離遠點，捂住耳朵，無論聽到什麼看到什麼都彆過來。”
趙小萌用力點頭，臉上寫滿了害怕，但還是乖乖照做。
決定已下，沒有退路。我們簡單準備了一下，在洞穴中央清理出一小塊空地。葉瓷割破指尖，擠出幾滴鮮血，滴落在《掌紋圖》顯示的那個反轉術圖案上。鮮血融入圖案，整個書頁頓時散發出幽幽的紅光。
葉瓷盤膝坐在圖案前方，閉上雙眼，開始調動體內那危險平衡的力量。她左手結印，引導著神農生機之力，右手則緩緩催動那墨印中的劫門死寂之力。兩股力量在她身前緩緩交彙，形成一個極不穩定的、微微旋轉的能量漩渦，散發出令人心悸的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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輪到我了。
我走到葉瓷對麵，盤膝坐下，距離之近，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上那兩股力量衝突帶來的壓迫感。我閉上眼，不再試圖去“激活”什麼不存在的映世紋，而是將所有的精神，所有的意念，都集中在我的雙眼之上。
我去“回憶”那種洞察的感覺，去“模擬”那種看破虛妄的狀態。我回想葉瓷掌心墨印與劫門投影連接時的能量流動，回想邪神低語傳來時那細微的空間波動……我像是一個失去了工具的工匠，隻能用手指去觸摸，用經驗去揣摩，用所有的感官去捕捉那可能存在的一絲痕跡。
汗水瞬間浸濕了我的後背，大腦因為過度集中而傳來撕裂般的痛感。眼前不是黑暗，而是各種混亂的能量流和模糊的感知碎片，如同在暴風雪中尋找一根特定的針。
“左邊……三寸……能量線有細微的扭曲……”我憑借一種近乎本能的直覺，嘶啞地開口指引。
葉瓷依言微調著身前能量漩渦的方向。
“不對……再往下……有……有種冰冷的滯澀感……”我努力分辨著那些模糊的感知。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我和葉瓷的額頭都布滿了冷汗，身體微微顫抖。維持這種程度的專注和能量引導，對我們是極大的負擔。林三刀持刀守在洞口，如同磐石，但緊繃的肌肉顯示他同樣緊張。
突然，我“捕捉”到了！在葉瓷眉心前方不遠處，有一條極其細微、幾乎與空間融為一體的灰線，一端連接著她的眉心意識），另一端則詭異地消失在虛空之中，散發出與那墨印同源的冰冷氣息！就是它！這就是那道“標記”的連接線！
“找到了！在你正前方，眉心外半尺！那條灰線！”我猛地喊道。
幾乎在我出聲的同時，葉瓷身前的能量漩渦猛地加速旋轉，化作一道紅黑交織的細針，精準地刺向了那條灰線！
嗡——！
一聲無形的巨響在我們意識中炸開！整個洞穴仿佛都震動了一下！
那條灰線劇烈扭曲起來，仿佛被激怒的毒蛇！一股遠比之前殘魂更龐大、更恐怖的意誌，順著灰線猛地反向衝擊而來！
“呃！”葉瓷首當其衝，噴出一口鮮血，身前的能量漩渦瞬間黯淡，幾乎潰散！
我也感到一股冰冷的力量狠狠撞在我的意識上，眼前一黑，差點昏死過去！
反轉術的反噬，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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