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心像一簇微弱但頑強的火苗，在廢墟般的心裡重新燃起。知道了目標是那劫門深處的原始圖譜，知道了我們可能是去“激活”而非“湮滅”，這感覺就像是無邊的黑暗中終於看到了一顆指路的星辰，哪怕它遙遠得仿佛在天邊，也總比徹底迷失要好。
但現實的殘酷並未因此減少分毫。葉瓷的傷勢依舊沉重，掌心的裂紋如同蛛網，那墨印更是蠢蠢欲動。我自己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經脈的損傷和精神的疲憊如同沉重的枷鎖。更重要的是，如何進入劫門核心？那裡是掌紋神意誌的老巢，就這麼直愣愣地衝過去，跟送死沒什麼區彆。
林三刀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他在倉庫裡踱步，眉頭緊鎖，地上的灰塵被他的腳步帶起，在從木板縫隙透進來的昏光中飛舞。“硬闖肯定不行。我們需要一個方法，一個能暫時避開或者削弱掌紋神意誌感知的方法。”他停下腳步，看向那本再次恢複平靜的《掌紋圖》，“既然它能指引我們看到深處的情景，或許……它也知道進去的路。”
葉瓷靠坐在書堆旁，正嘗試用林三刀找來的草藥小心翼翼地塗抹右手掌心，聞言抬起頭，臉色依舊蒼白，但眼神銳利：“你的意思是，《掌紋圖》裡可能還藏著類似‘反轉術’那樣的，專門用於潛入或者對抗劫門意誌的術法？”
“很有可能。”林三刀點頭，“掌紋與麵相之術博大精深，尤其涉及劫門這等存在，先賢們不可能隻留下硬碰硬的方法。必然有各種奇術秘法，隻是我們之前未曾觸及，或者……條件未到，無法顯現。”
條件未到？我心中一動。之前“反轉術”和“修複陣”的顯現，都是在生死關頭，或者像剛才那樣，當我們明確知曉了自身“鑰匙”與“鎖”的身份，決心直麵劫門核心之後。難道這《掌紋圖》的閱讀權限，還與我們的認知和決心掛鉤？
“試試看。”我掙紮著站起身，走到《掌紋圖》旁邊，深吸一口氣，將手掌按在冰冷的封麵上。這一次，我沒有像以前那樣試圖去“看”或者“感知”什麼具體內容，而是集中精神，在內心清晰地傳遞出一個意念：我們需要進入劫門核心的方法，需要應對掌紋神意誌的手段。
起初，書冊毫無反應。就在我幾乎要放棄的時候，封麵之下，似乎傳來一絲極其微弱的溫熱。緊接著，書頁再次無風自動，嘩啦啦地翻動起來，速度極快，最終停留在了中間偏後的一頁。
這一頁上的圖案，與我們之前見過的任何陣圖或咒文都截然不同。它更像是一幅描繪某種能量流動軌跡的抽象畫，線條扭曲盤旋，充滿了一種“逆反”和“欺騙”的意味。圖案旁邊，是幾行更加古老、甚至帶著幾分詭譎氣息的注解。
葉瓷也湊了過來，她凝神辨認著那些古老的符號，語速緩慢而清晰：“‘匿跡藏形術’……不，不對，更像是……‘因果擾斷術’……亦或稱‘劫力偽裝術’？”她越看眉頭皺得越緊，“這術法……並非直接隱藏自身，而是……短暫地扭曲自身與劫門之間的‘因果線’，並模擬出與劫門同源的氣息，使其意誌將施術者誤判為‘己方’或者‘無關之物’，從而達到潛入的目的。”
扭曲因果？模擬同源氣息？這聽起來比隱身術還要玄乎！但聯想到劫門那種涉及命運本源的特性，這種手段似乎又在意料之中。
“代價是什麼？”我直接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這種逆天的術法，不可能沒有代價。
葉瓷繼續解讀，臉色越來越凝重：“施術期間，施術者自身與現世的因果聯係也會變得極其微弱，如同行走在真實與虛幻的夾縫，極易迷失。而且，模擬同源氣息，需要引動……需要引動施術者體內潛藏的劫力，或者……與劫門相關的力量。”她的目光落在了自己右手的墨印上。
我的心沉了下去。這意味著，要施展這個術，葉瓷必須主動激發那危險的劫門死氣！這無異於飲鴆止渴！
“還有，”葉瓷的聲音帶著一絲苦澀，“術法持續時間有限，且對心神消耗巨大。一旦在效果結束前未能抵達目標或找到安全點，或者中途被識破，將立刻遭到劫門意誌最猛烈的反撲，絕無生還可能。”
倉庫裡剛剛升起的一點熱度，又迅速降溫。這個方法，風險高得嚇人，簡直就是在走鋼絲，而且鋼絲的另一端還拴著炸彈。
“能確定效果嗎？”林三刀沉聲問。
葉瓷搖了搖頭：“注解很模糊，隻說‘依憑施術者與劫門因果之深淺，效果不一’。我們與劫門的因果……恐怕是深得不能再深了。”她苦笑一下，“效果可能很強，足以瞞天過海；也可能很弱，瞬間就會被看穿。”
這是一個賭博。用巨大的風險，去賭一個不確定的結果。
邪神的低語再次幽幽響起，這次帶著一種戲謔的期待：“很有趣的選擇，不是嗎？主動擁抱我的力量，偽裝成我的仆從……你們可知，多少意誌不堅者，就在這一步中徹底沉淪，假戲真做，最終真正歸於我的麾下？來吧，嘗試吧，我很期待你們的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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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鬼東西的話，像是一根毒刺，紮在我們本就猶豫不決的心上。
我看向葉瓷，她也正看著我。我們都清楚其中的風險。主動引動劫力，很可能讓葉瓷的情況進一步惡化，甚至可能真的被侵蝕心智。而因果擾斷的迷失風險，同樣致命。
但是，我們有彆的選擇嗎？像老鼠一樣躲藏，直到被找到殺死？或者乾脆認命，接受那所謂的宿命？
葉瓷的眼神逐漸變得堅定，那是一種被逼到絕境後豁出一切的決絕。她輕輕握緊了右拳，儘管這個動作讓她疼得蹙起了眉頭。“沒得選了。”她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與其等死，不如賭一把。就算要死，也得死在那扇破門裡麵，咬下它一塊肉來！”
我看著她眼中那熟悉的光彩，心裡那點猶豫也煙消雲散。是啊，沒得選了。
“那就賭這把！”我咧嘴，露出一個帶著狠勁的笑容，“看看是咱們的偽裝術高明，還是你那‘親戚’的眼神好使！”
林三刀看著我們，深吸一口氣，重重地點了點頭：“我來為你們護法，儘量穩住周圍氣息。一旦開始，就沒有回頭路了。”
《掌紋圖》上的光芒漸漸消散，但那幅代表著“因果擾斷”與“劫力偽裝”的詭異圖案，卻深深地刻在了我們的腦海裡。
掌紋劫的反轉術，我們找到了下一步的方向。但這條通往劫門核心的險徑，注定布滿荊棘，每一步都可能踏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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