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仿佛被扔進了一個由無數破碎尖叫和扭曲記憶組成的瘋狂漩渦。那不是單純的痛苦,而是一種全方位的、針對靈魂本質的侵蝕和同化。每一個湧入的怨念碎片,都像是一根燒紅的鐵釺,狠狠鑿擊著我的精神壁壘,試圖將它們的絕望、它們的憤怒、它們所有負麵的一切,強行烙印在我的靈魂深處。
“恨啊……為何獨我遭此厄運!”
“不甘!我一生行善,為何不得善終!”
“殺!殺光所有負我之人!”
“痛苦……無儘的痛苦……為何還要存在……”
無數嘈雜、混亂、充滿負麵情緒的意念,如同永不停歇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衝擊著。我感覺自己的腦袋快要炸開,牙齒咬得咯咯作響,舌尖早已被咬破,濃鬱的血腥味在口腔裡彌漫,卻成了保持清醒的唯一錨點。
葉瓷的情況比我更糟。她的神農血脈天生對負麵能量敏感,此刻承受的衝擊遠勝於我。我能感覺到她握住我的手在劇烈顫抖,冰冷得如同冰塊,指甲幾乎要掐進我的皮肉裡。她緊閉著雙眼,臉色慘白如紙,汗珠如同雨水般從額頭滾落,但她依舊沒有鬆開手,也沒有中斷對那股龐大怨念洪流的引導。
她在努力踐行她那看似天方夜譚的想法——將這些毀滅性的力量視為“病痛”,試圖去“理解”和“撫平”。
這太艱難了。麵對如此磅礴的惡意,保持心靈的清明和一絲悲憫,比直接對抗要困難十倍、百倍。好幾次,我都感覺到她的意識防線瀕臨崩潰,被那些怨念拉扯著向下沉淪,但總是在最後關頭,她又會爆發出一種驚人的韌性,強行穩住。
而我們掌心相連處,那縷由金紋生機、墨印死氣以及我們二人本源融合而成的奇特“平衡”之力,成了這場凶險儀式中唯一的緩衝。它像是一葉在驚濤駭浪中顛簸的小舟,微弱卻頑強地存在著,努力調和著湧入的狂暴能量,使其不至於瞬間將我們撕碎。
林三刀守在外圍,他的臉色凝重到了極點。他雖然無法直接參與淨化,但能清晰地感受到我們氣息的劇烈波動和整個倉庫內能量場的混亂與危險。他必須全力維持隔絕陣法,防止這裡的動靜泄露出去,引來不必要的麻煩,尤其是可能還在暗中窺伺的黑紋教。
趙小萌早已嚇得縮到了最遠的角落,雙手死死捂住耳朵,仿佛這樣就能隔絕那直接作用於靈魂的怨念嘶嚎,但她蒼白的臉色和驚恐的眼神,說明她依舊能感受到那令人窒息的壓力。
時間在這種極致的煎熬中失去了意義。也許隻過了一瞬,也許已經過了幾個時辰。我感覺自己的意識越來越模糊,仿佛隨時都會徹底消散在這怨念的海洋裡。葉瓷的呼吸也變得極其微弱,仿佛風中殘燭。
就在我們都快要到達極限的時候,異變發生了!
通過那微弱的“平衡”之力作為橋梁,當我和葉瓷的意念在某一刻達到一種奇妙的同步——她竭力釋放出的那一絲試圖“撫慰”的善意,與我拚命維持的“洞察”與“理解”的清明,恰好與一股相對“溫和”如果這個詞能用在怨念上的話)的執念碎片產生了共鳴。
那是一個關於“不公”的執念。碎片的主人,似乎曾是一位篤信命運、卻一生坎坷的相師。他看到了太多善惡無報,太多命運不公,最終在鬱鬱寡歡中死去,留下了對“掌紋定命”這一法則本身的巨大質疑和怨恨。
當這股執念被我們“接住”並試圖去“理解”時,它那尖銳的戾氣,竟然奇跡般地減弱了一絲。它沒有像其他碎片那樣瘋狂攻擊,反而像是找到了傾訴的對象,將其中的委屈和不平,緩緩流淌過來。
雖然這過程依舊伴隨著痛苦,但不再是純粹的毀滅性衝擊。甚至,在這一瞬間,我破碎的麵相直覺,似乎捕捉到了這執念深處,那一點點被怨恨掩蓋的、對“公平”的真正渴望。
有效!
這個發現如同強心劑,讓我和葉瓷精神一振!儘管這隻是億萬怨念碎片中微不足道的一個,但卻證明了一條路——溯源淨劫,並非完全不可能!
然而,就在我們因為這微小的進展而稍稍鬆懈的刹那,那懸浮在空中的《掌紋圖》突然劇烈震顫起來!書頁瘋狂翻動,最終定格在某一頁,上麵原本黯淡的圖案驟然亮起,投射出一行新的、更加令人心悸的文字:
“劫門未滅,掌紋劫終,邪神未死。”
什麼?!
這突如其來的信息,如同冰水澆頭,讓我們剛剛燃起的一絲希望火苗瞬間搖曳欲滅!
劫門未滅?邪神未死?
那我們剛才的封印算什麼?現在的淨化又算什麼?
緊接著,《掌紋圖》的光芒彙聚,顯現出另一幅模糊的景象:那扇被原始圖譜印上、看似已經徹底平靜的劫門,在其最深處,依舊有一團極其微弱、卻無比純粹、充滿原始惡意的黑暗能量,如同心臟般緩緩搏動著。它沒有被淨化,也沒有被封印,隻是陷入了最深沉的沉寂,仿佛在等待下一次複蘇的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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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團黑暗能量的氣息……與構成“掌紋神”怨念聚合體的核心本質,同源同質,卻更加古老、更加純粹!
“原來……如此……”林三刀倒吸一口涼氣,聲音帶著駭然,“你們封印和試圖淨化的,隻是它顯化在外的‘軀體’,是千年積累的怨念外殼!而它的‘核心’——那最初導致一切失衡的‘原罪’,依舊深藏於劫門本源之中,未曾動搖!”
邪神那充滿譏誚和惡意的低語,再次精準地響起,這一次,帶著毫不掩飾的得意:
“愚蠢的螻蟻!現在明白了嗎?你們所做的一切,不過是替我修剪了過於臃腫的枝葉!這無數怨念,既是我的力量,也是我的束縛!如今thanksto你們的‘淨化’,反而讓我的核心更加清晰、更加強大!待我再次蘇醒,將是全新的、更完美的形態!哈哈哈哈!”
絕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間纏繞住了所有人的心臟。
我們拚儘一切,甚至險些付出生命的代價,換來的,竟然隻是替真正的敵人做了一次“清理”工作?掌紋劫並未終結,隻是進入了一個更危險的“蟄伏期”?
葉瓷的身體晃了晃,一口鮮血終於忍不住噴了出來,染紅了她胸前的衣襟。她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充滿了疲憊和……一絲近乎崩潰的茫然。
我緊緊握住她的手,卻發現自己的手也在不受控製地顫抖。一股巨大的無力感和憤怒湧上心頭。
這該死的命運!這操蛋的劫難!
難道就真的沒有辦法,徹底終結這一切嗎?
《掌紋圖》在投射出那令人絕望的信息後,光芒漸漸黯淡下去,恢複了平靜。但那“劫門未滅,邪神未死”的真相,卻像是最惡毒的詛咒,深深烙印在我們的腦海裡。
倉庫內,隻剩下死一般的寂靜,以及那依舊在我們體內殘留衝撞的、仿佛在嘲笑我們徒勞的怨念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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