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巢穴入口的瞬間,仿佛穿過了一層粘稠冰冷的膠質,又像是墜入了某種活物的消化道。外界冥沼的死寂與惡意被驟然隔絕,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加古老、更加本質的壓迫感,仿佛整個空間本身就是一個沉睡的遠古巨獸。光線昏暗,並非無光,而是被某種無處不在的暗沉物質貪婪地吸收了大部分光芒,隻剩下一些幽藍色的、如同鬼火般的能量流在巨大的空間內緩緩飄蕩,它們扭曲變幻,映照出的景象足以讓最勇敢的戰士心生寒意。
這哪裡是什麼巢穴?這分明是一個自成天地的、廣闊到令人絕望的內部世界。腳下是如同黑色鏡麵般光滑的未知材質,清晰地倒映著上方那些幽藍磷火的詭譎舞姿,卻詭異得照不出我們自身哪怕一絲模糊的影子,仿佛我們在此地隻是不被承認的虛無。視線所及,無數粗大得需數人合抱的、如同巨型生物血管般緩緩搏動的暗紫色能量管道,從四麵八方、從上下虛空中延伸而來,它們虯結纏繞,最終如同百川歸海,彙聚向這片空間唯一的核心——
那裡,懸浮著一顆巨大無比的、如同山嶽般緩緩脈動著的“心臟”。
那絕非任何已知生物的血肉器官。它是由無數細密繁複到極致、閃爍著冰冷幽光的古老符文和能量經絡交織、融合而成的複雜結構,其精密與龐大超越了想象的邊界。它通體呈現出一種暗金與汙黑相互侵蝕、糾纏的不祥色澤,仿佛光明與黑暗在此達成了某種詭異的平衡,或者說,陷入了永恒的戰爭。每一次沉重而緩慢的脈動,都引動著整個空間的能量跟隨著潮起潮落,散發出令人靈魂都要凍結、血肉都要剝離的絕對威壓。而在那顆龐大“心臟”最核心的位置,鑲嵌著一塊相對較小、卻更加凝實、散發著純粹毀滅與狂怒氣息的暗紅色晶體——其形態、其內蘊的瘋狂意念,與之前那塊攻擊我們的隕石掌紋同源同質,隻是更加完整,更加……“活著”,如同一個沉睡暴君仍在跳動的心臟。
這,就是古碑路線圖不惜一切指引我們前來的終點?這搏動的、由符文和能量構成的恐怖心臟,就是那自稱“守墓人”的本體?
“歡迎……來到……歸墟之心……”那個沙啞、破碎,仿佛由無數亡魂哀嚎拚湊而成的聲音,再次不容抗拒地直接響徹我們的腦海,其源頭毋庸置疑,正是那顆占據視野的巨心,“此地……乃一切墮落命源……最終歸宿……亦是……新舊紀元……更迭輪轉……之地……”
周圍的幽藍色磷火受到牽引,迅速在我們前方彙聚、扭曲,勾勒出一個模糊不清、形態不斷變幻的虛影,它沒有固定的麵貌,隻有一團不斷翻滾的幽光,仿佛那就是“歸墟之心”意誌的臨時化身。
“守墓人?清算者?你到底是什麼存在?這又是什麼地方?”我強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將混沌之力催動至巔峰,在周身布下層層疊疊的無形防禦,聲音沉凝如鐵。葉瓷緊靠在我身側,她的呼吸明顯急促,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盯住心臟核心那塊暗紅晶體。我能清晰地感覺到,她掌心中那被汙染的命紋,此刻正與那暗紅晶體產生著劇烈到幾乎要失控的共鳴,一股灼熱與冰寒交織的混亂氣息從她身上散發出來,引得她身體微微顫抖,臉色煞白。
“吾之名號……早已湮滅於時光長河……毫無意義……”那磷火虛影的聲音帶著一種俯瞰萬古輪回的死寂與漠然,“吾乃此地規則之具現……是這片破碎界域的看守者……看守……這枚‘狂怒之心’……”它的意念,如同冰冷的指針,精準地指向那顆搏動心臟核心的暗紅晶體,“同時……亦在此等待……如她一般……被古老狂怒標記的命源之種……前來……完成……既定的循環……”
“循環?”葉瓷的聲音因竭力壓製體內的混亂而顯得有些嘶啞,卻依舊帶著不屈的冷冽,“什麼循環?成為你這詭異存在養料的循環嗎?”
“滋養?亦是……終極的淨化……”虛影的回答毫無情感波動,仿佛在陳述天地間最基礎的真理,“命源之力……其本質源自天地眾生因果交織……亦當歸於天地眾生……循環往複……維持平衡……然總有貪婪愚妄之徒……妄圖獨占命源……扭曲其本來軌跡……化為私器……終遭法則無情反噬……意識湮滅……化作此等……隻餘毀滅本能的狂怒殘骸……”
隨著它的話語,一股龐大而古老的意念洪流強行湧入我們的意識,向我們展現出一幅幅破碎卻恢弘得令人窒息的遠古景象碎片:有頂天立地的強大生靈,如何以無上神通抽取星辰、萬物乃至眾生魂靈中的“命源”之力,凝聚成璀璨奪目、蘊含無限偉力的本命神紋;又有如何因永無止境的貪婪與力量失衡,導致神紋崩壞,璀璨化為汙穢,清醒的意誌被狂暴的反噬力量徹底吞噬,化為隻知毀滅、行走的災難“狂怒殘骸”;最終,這些墮落的昔日強者被更強大的規則力量鎮壓於此地,其扭曲、暴走的命源核心被強行剝離,由這“歸墟之心”以漫長歲月緩慢地淨化、分解,使其重歸天地,完成一個殘酷而必要的輪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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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爾等在外界所見……天地破碎、星辰隕落、法則崩壞之景……十之八九……皆源於遠古那場……因命紋貪婪而引發的浩劫……及其後續無儘的反噬……”虛影的聲音依舊平淡得像在描述與己無關的故事,“此刻懸浮於此的這枚‘狂怒之心’……即是昔日一位幾乎觸及命源本質的巔峰命紋者……墮落湮滅後所留……其殘念執念不散……化為標記……侵蝕後來具備潛質者……欲尋合適載體……重臨世間……再續其毀滅之道……”
它那無形的、冰冷的“目光”再次聚焦在葉瓷身上,帶著一種審視物品般的漠然:“她……已被成功標記……命源之種……已被深度汙染……若不在此地……經受歸墟之力徹底洗禮……剝離狂怒印記……終將無可避免地步其後塵……意識被吞噬……化為新的……狂怒殘骸……”
我心中如同被億萬道雷霆同時擊中!原來所謂的“步後塵”竟是如此殘酷而直接的真相!那暗紅隕石的攻擊,不僅僅是為了吞噬能量,更是為了進行一種惡毒的汙染和靈魂層麵的標記,將其狂怒的意誌和毀滅的宿命,如同瘟疫般傳遞給能夠承載其力量的“種子”!
“洗禮?如何洗禮?”我急聲追問,聲音因緊張而有些乾澀,同時能清晰地感覺到葉瓷的身體在我身旁猛地一顫,這赤裸殘酷的真相顯然給她帶來了山嶽般的壓力與衝擊。
“投入……歸墟之心……”磷火虛影的意念毫無波瀾地指向那顆緩緩搏動的巨大符文心臟,“引動歸墟本源之力……強行剝離狂怒汙染……淬煉淨化其命源本質……若能承受住淨化之力衝刷……守住本我靈識不滅……便可褪去舊殼……重塑純淨命紋……獲得新生……若不能……”虛影的聲音陡然變得冰冷刺骨,“則肉身消融……魂靈分解……化為最精純的命源養分……滋養此地……加速……這枚狂怒之心……的淨化進程……”
要麼在極致痛苦與危險中重塑新生,要麼在淨化中徹底化為烏有,成為敵人解脫的資糧!這就是它口中冰冷無情的“循環”!
“彆無他法?”我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全身的混沌之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運轉,如同沸騰的海洋,我的感知被放大到極限,如同最精密的雷達,瘋狂掃描著這片空間的每一寸角落,試圖尋找這所謂“規則”的薄弱之處或一絲可能的漏洞。我不相信存在絕對無解的絕境!
“此地……即是法則本身……即是所有被標記命源的最終歸宿……”虛影的宣告帶著不容置疑的絕對性,仿佛它就是這片天地的代言人,“抗拒……即是違背此界根本規則……唯有……引來規則反噬……即刻……毀滅……”
仿佛是為了印證它的話語,整個“歸墟之心”的搏動驟然加劇,如同擂動了遠古的戰鼓!一股龐大到無法抗拒的吸力,主要針對著葉瓷,從心臟深處傳來!同時,周圍那些飄蕩的幽藍色磷火,如同接到了至高無上的指令,瞬間化作無數道閃爍著封印符文的能量鎖鏈,發出尖銳的破空之聲,從四麵八方向我們纏繞而來!整個空間的壓力陡增,空氣凝固得如同鋼鐵!
“蕭燼!”葉瓷隻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她的身體已然不受控製地被那股巨大的力量拉向那顆恐怖的巨心,她掌心的暗金命紋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混亂而刺目的光芒,與核心那枚暗紅晶體的共鳴達到了頂點,仿佛下一刻就要徹底爆開!
千鈞一發!沒有哪怕萬分之一秒的猶豫時間!
“信我!”我發出一聲近乎咆哮的嘶吼,將體內所有的混沌之力,連同那新生的、尚未完全理解的命格本源,毫無保留地、決絕地爆發出來!這一次,力量不再用於攻擊,也不再用於被動防禦,而是遵循著我內心深處最強烈的意念,化作一道堅韌無比、閃爍著混沌初開般朦朧光華的橋梁,強行、精準地連接在葉瓷與那“歸墟之心”之間!我要用我的混沌之力,我的存在,作為她接受這殘酷“洗禮”時的緩衝墊,作為守護她本我靈識的最後壁壘!既然無法逃避這所謂的宿命與規則,那就正麵迎擊!但要按照我們自己的意誌,打出我們的牌!
“愚不可及……規則之下……一切抵抗……終歸徒勞……”磷火虛影發出了漠然的評價,仿佛在宣判我們的結局。
下一刻,葉瓷的身影被爆發的暗金色命紋光芒和無數幽藍封印鎖鏈徹底吞沒,如同一顆投入熔爐的流星,瞬間沒入了那顆龐大如山、搏動不休的“歸墟之心”中!而我連接在她身上的那道混沌之力橋梁,也如同被卷入了一個毀滅性的能量漩渦,一股前所未有的、仿佛要將靈魂與存在本身都徹底撕裂、分解、淨化的恐怖力量,順著橋梁瘋狂反饋回來!
洗禮,開始了!而我也被徹底卷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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