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絲毫停留,我們沿著記憶中來時那布滿戰鬥殘痕的路徑亡命狂奔。冰冷的金屬地麵在腳下飛速後退,每一次落腳都濺起細微的塵埃,在這死寂的空間中發出空洞的回響。身後那片被我們甩開的開闊區域方向,影噬那令人頭皮發麻的嘶鳴聲如同潮水般層層湧來,它們似乎被墨守前輩最後燃儘神魂爆發出的純淨守護道韻所驚退,但那份對生命本源和純淨能量的貪婪渴望,讓它們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魚,不肯輕易放棄我們這兩團在死寂中移動的鮮活食糧。
更令人心悸的是,懷中那三枚非攻鑰碎片,尤其是那枚剛剛勉強聚合、狀態極不穩定的第三枚碎片,它們散發出的獨特道韻,對於這些由怨念和毀滅意念構成的影噬而言,仿佛黑暗中的燈塔,散發著難以抗拒的誘惑力。這感覺,就像是捧著珍寶在餓狼群中穿行。
跟緊!我低喝一聲,軌跡感知如同無形的蛛網最大限度向前延伸,試圖在混亂的能量背景和錯綜複雜的地形中,捕捉到最安全、最高效的撤離路線。然而,這座遠古戰場的內部環境,遠比我們進來時更加詭異和充滿惡意。
葉瓷緊緊跟在我身側,她的呼吸明顯比平時急促,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左臂被影噬撕裂的傷口處,命紋金光與那股陰冷蝕骨的異種能量持續對抗著,發出細微卻令人不安的聲。那陰冷能量如同活物,不斷試圖沿著她的經脈向體內侵蝕,吞噬生機。她必須分出一大半心神和力量來壓製它,這讓她維持護體金光和跟隨我高速移動都顯得有些吃力。
還能撐住嗎?我再次問道,聲音因高速奔行和高度緊張而帶著一絲沙啞。目光快速掃過她愈發蒼白的側臉和額角不斷滲出的冷汗。
死不了。她的回答依舊斬釘截鐵,帶著她一貫的倔強,但微微顫抖的尾音和略顯虛浮的腳步,卻暴露了她此刻狀態的糟糕。她甚至沒有多餘力氣像往常一樣回嗆我一句。這讓我心中的不安感愈發強烈。
必須儘快找到一個可以讓她停下來全力療傷的地方!否則,一旦那股侵蝕力量突破命紋的封鎖,後果不堪設想!
然而,這座廢墟仿佛擁有自己的生命和意誌。我們按照記憶中的路線疾馳,卻發現原本應該暢通的通道,不知何時被從天而降的巨大金屬橫梁堵死;記憶中某個需要左轉的岔路口,此刻卻變成了一麵布滿猙獰爪痕的堅實牆壁;而一些原本空無一物的地方,卻憑空裂開了深不見底、散發著不祥氣息的幽暗縫隙。整個空間的結構像是在緩慢而持續地蠕動、變化,如同一個巨大的、活著的迷宮,正悄無聲息地改變著內部的格局,意圖將我們這兩個闖入者徹底困死在其中。
不對勁!我猛地刹住腳步,強大的慣性讓腳下的金屬地麵都劃出了細微的痕跡。軌跡感知反饋回來的信息一片混沌,充滿了相互矛盾的信號和不斷扭曲的空間褶皺。這裡的空間結構極不穩定,而且在自我調整……我們可能偏離了來時的路,甚至……迷路了。
葉瓷也停下了腳步,背靠著一麵冰冷的金屬牆壁微微喘息,她凝神感應了片刻,本就難看的臉色更是蒙上了一層陰影:不僅僅是迷路……蕭燼,你有沒有感覺,我們周圍的引力場和空間曲率似乎在發生微妙的改變?我們好像……在不知不覺中,正被引向這片廢墟的更深處,或者說……更下方?
向下?我心中猛地一沉。我們最初進入這座廢墟,是通過外層那個被暴力撕開的破口,理論上應該處於整個結構的表層或中層。如今產生向下的感覺,這意味著什麼?是這座龐大廢墟本身內部就存在著多層次、如同蟻穴般複雜的結構,還是某種我們尚未察覺的力量,正在扭曲空間,將我們拖向某個未知的深淵?
吱嘎——!!!
就在這時,身後遠處通道的拐角,再次傳來了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影噬嘶鳴,而且聲音明顯比之前更近了!它們適應這種環境變化的速度,遠比我們更快!
不能停!走!危機感如同冰水澆頭,我瞬間壓下心中的驚疑,目光快速掃過前方幾條岔路。軌跡感知在電光火石間捕捉到其中一條通道內的能量亂流相對平緩,空間褶皺也較少。沒有時間仔細權衡利弊,我一把拉住葉瓷未受傷的右臂,朝著那條通道全力衝去!
這條通道異常狹窄低矮,我們不得不微微彎腰才能通過。兩側冰冷的金屬牆壁上,除了那些萬古不變的戰鬥痕跡外,還覆蓋著一層黏滑的、不知名的暗色苔蘚狀物質,散發著淡淡的腐臭。頭頂不時有冰冷刺骨的冷凝液滴落,砸在護體罡氣上,發出的輕響。空氣沉悶而汙濁,混合著鐵鏽、臭氧以及某種難以言喻的有機質腐敗的味道,令人作嘔。
我們將速度提升到極限,身影在狹窄的通道內拉出一道模糊的殘影。身後的嘶鳴聲和那種空間被細微侵蝕的聲緊追不舍,如同死神的腳步聲,越來越清晰。
通道內部並非筆直,不斷出現近乎直角的分岔和轉彎。每一次選擇都像是一場豪賭,將我們推向未知的命運。在一次近乎本能的左轉,衝過一段尤其黑暗的彎道後,前方視野豁然開朗,通道連接到了一個相對較小、約莫幾十平米的封閉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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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像是一個小型的儲藏室或者臨時的避難所。房間一角雜亂地堆放著幾個早已鏽蝕得看不出原貌的大型器械箱,箱體表麵覆蓋著厚厚的塵埃。另一側牆邊,則散落著幾具相對完整的骸骨,它們保持著靠坐在牆根的姿態,有的手中還握著斷裂的武器,似乎是在短暫的休整中,便遭遇了滅頂之災,瞬間失去了所有生機。
然而,吸引我們目光,讓我們瞬間屏住呼吸的,並非是這些無聲訴說著過往慘烈的骸骨,而是房間中央那片相對乾淨的空地上,那一道清晰無比、仿佛剛剛刻下不久的圖案——
那是一個由極其簡潔、卻蘊含著某種玄奧韻律的線條構成的標記,形狀類似於一個古老的羅盤,又像是一幅微縮的星圖軌跡。標記的中心,並非鏤空,而是鑲嵌著一小塊約指甲蓋大小、散發著極其微弱卻異常純淨溫潤白光的玉石碎片!這玉石碎片上傳來的氣息,竟然與墨守前輩那塊耗儘本源、守護碎片的護心道骨同出一源!隻是其蘊含的能量和道韻,微弱了何止千百倍,仿佛風中殘燭,卻頑強地燃燒著,指引著方向。
而在標記旁邊,同樣用利刃刻劃出的、鐵畫銀鉤般的幾個古老篆文,清晰地映入我們的眼簾:
“循此微光,可達‘回廊’。——墨巡”
墨巡!又一個陌生的墨家先賢之名!他在這裡留下了指向的標記!回廊?那是什麼地方?是通往生路的出口?還是另一個蘊藏著秘密或危險的關鍵節點?
就在我們看清這標記和文字的瞬間,懷中貼身收藏的三枚非攻鑰碎片包括那枚暫時聚合的),仿佛受到了某種無形力量的牽引,同時發出了極其輕微、卻清晰可辨的震動!它們傳遞出的不再是悲鳴或憤怒,而是一種帶著確認、共鳴,甚至是一絲……孺慕之情的微弱波動!它們認識這個標記!認可這種指引!這是源自墨家正統傳承之間的、跨越了萬古時空的感應!
希望!如同在無儘黑暗中驟然點亮的一簇星火,瞬間驅散了盤踞在我們心頭的絕望與陰霾!
這邊!我沒有任何猶豫,目光瞬間鎖定標記指針所指的方向——那是房間另一側,一麵看起來與其他牆壁毫無二致、布滿了灰塵和汙漬的金屬壁。軌跡感知以前所未有的精度集中探查過去,果然!在那看似堅實的金屬壁後麵,清晰地感應到了一條極其隱蔽、能量流動異常平穩和諧、並且散發著與標記中心玉石同源微光的狹窄通道!
沒有時間去探究這位先賢是何時、在何種情況下留下這救命的標記,也沒有餘裕去感慨墨家先賢們在這絕地之中布下的後手。身後通道入口處,影噬那令人牙酸的嘶鳴聲已經近在咫尺,黑色的、扭曲的煙絮狀身影如同鬼魅般開始湧入房間!
快!進去!我低吼著,一把將葉瓷推向那麵金屬壁的方向,同時自己轉身,混沌之力在雙掌間急速凝聚。
葉瓷會意,強忍著左臂傳來的劇痛和虛弱,掌心靈紋金光一閃,精準地按向我所指的那麵金屬壁上的某個無形節點。嗡——一聲低沉的震動,金屬壁如同被賦予了生命,無聲無息地向一側滑開,露出了後麵那條僅容一人側身通過的、散發著柔和白光的隱秘通道。
我再次催促。
葉瓷沒有絲毫遲疑,身影一閃,便沒入了通道之中。
就在她身影消失的刹那,衝在最前麵的幾道影噬已然撲至我的麵前!冰冷的、帶著湮滅氣息的黑色觸須如同毒蛇般刺向我的麵門和胸膛!
滾開!我眼中厲色一閃,雙掌猛地向前平推!這一次,混沌之力不再模擬任何特定的道韻,而是回歸其最本源的麵貌——混亂、分解、重歸鴻蒙!一股灰蒙蒙的、仿佛能消融萬物的氣流自我掌心噴薄而出,與那影噬的湮滅之力悍然相撞!
嗤嗤嗤——!
兩種都代表著的力量相互侵蝕、抵消,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異響。沒有爆炸,沒有氣浪,隻有最本質的規則層麵的相互抹除。借著這股強大的反作用力,我身形如同被無形巨手向後拉扯,瞬間倒射入那條散發著白光的通道之中。
哢噠。
一聲輕響,在我進入通道的瞬間,那扇金屬滑門仿佛擁有靈性般,迅速而無聲地閉合,嚴絲合縫,將外界影噬瘋狂的撞擊聲和尖銳刺耳的嘶鳴徹底隔絕。
通道內,瞬間陷入一片奇異的寂靜。隻有牆壁上那些鑲嵌著的、與標記中心同源的微小玉石,散發著穩定而柔和的白色微光,如同夜空中的指引星辰,照亮著腳下同樣刻有簡易方向標記的道路。
我和葉瓷背靠著冰涼卻讓人心安的通道牆壁,緩緩滑坐在地,都忍不住長長地、帶著顫抖地吐出了一口憋悶許久的濁氣。她立刻閉上眼睛,雙手結印,全力催動掌心靈紋,濃鬱而溫暖的金光如同潮水般將她的左臂包裹,開始全力祛除那股頑固的陰冷侵蝕之力。我則一邊快速調息著體內翻騰的氣血和過度消耗的神識,一邊將軌跡感知小心翼翼地向外延伸,警惕地監控著通道內外任何一絲細微的能量波動。
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在地麵上那些清晰的指引標記上。
墨巡……回廊……
我們似乎,在曆經九死一生之後,意外地踏入了一條由遠古先賢以莫大智慧和犧牲留下的、隱秘的求生通道。這條通道,將引領我們前往何方?那個被稱為的地方,又等待著我們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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