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恐怖的意誌降臨的瞬間,我感覺自己的靈魂都在顫抖。空氣變得如同水銀般沉重粘稠,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玻璃渣,帶著血腥味的刺痛感直衝腦門。血月的光芒被法陣徹底爆發出的血黑色光暈完全吞噬,整個世界仿佛墜入了無光無聲的深海,隻剩下那片令人窒息的、蠕動的黑暗和耳邊越來越響的、仿佛來自九幽之下的瘋狂嘶吼與靈魂哀嚎。
哈哈哈!感受到了嗎?螻蟻們!這就是山神真正的力量!是終結,也是開端!是毀滅,亦是新生!為首的黑袍人張開雙臂,枯瘦的身體在黑氣的瘋狂灌注下不自然地膨脹、扭曲,皮膚被撐得近乎透明,下麵仿佛有無數黑色的、細長的蟲子在瘋狂蠕動、鑽營,發出令人牙酸的聲。他的聲音也變得非人般沙啞厚重,充滿了褻瀆生命的狂喜。
被緊緊捆綁在暗紅色石柱上的小女孩,身體劇烈地痙攣著,發出了微弱到幾乎聽不見的、如同幼獸瀕死般的嗚咽。她眉心的那個黑色漩渦已經擴大到了幾乎覆蓋她整個額頭,邊緣伸出無數細密、如同發絲般蠕動的黑色觸須,正貪婪地、一寸寸地包裹、侵蝕著她蒼白的小臉。她的生命氣息如同狂風暴雨中最後一點燭火,搖曳不定,隨時都會徹底湮滅在無儘的黑暗裡。那景象,殘忍得讓人無法直視。
救她!必須救她!葉瓷的聲音帶著一種我從未聽過的、近乎破碎的決絕和一絲隱藏極深的、仿佛源自血脈深處的悲慟。她掌心的金紅紋路以前所未有的亮度燃燒起來,光芒之盛,甚至刺痛了我的眼睛。那不再是溫和的指引或防禦,而是一種義無反顧的、燃燒自身本源的熾烈!她整個人仿佛化作了一輪試圖驅散永夜的小太陽,儘管光芒在無邊的黑暗壓迫下顯得如此渺小,卻依舊固執地散發著光與熱。
動手!打斷儀式核心!林三刀的怒吼如同平地驚雷,瞬間打破了那令人絕望的壓抑。他手中那柄飲血無數的長刀發出一聲清越激昂的錚鳴,仿佛活了過來。人與刀仿佛化為一個整體,化作一道撕裂重重黑霧的慘烈流光,速度快到極致,目標直指那個氣息最恐怖、正在異變的為首黑袍人!刀鋒未至,那股屍山血海中磨礪出的、凝練如實質的慘烈煞氣已經如同無形重錘,狠狠砸向目標,讓其周圍的空間都發出不堪重負的尖嘯。
我和葉瓷也如同心有靈犀般同時動了。
葉瓷雙手在胸前急速變幻,結出一個複雜而古老的手印,周身燃燒的金紅光芒如同百川歸海,瘋狂地向她指尖彙聚。最終,一道凝練到極致、蘊含著磅礴生機與淨化之力的金紅色光柱,如同神話中射落九日的利箭,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狠狠撞向石柱上那個正在吞噬小女孩的黑色漩渦核心!光與暗,生與死,兩股極端對立的能量在方寸之間激烈碰撞、湮滅,發出震耳欲聾、仿佛能撕裂靈魂的轟鳴爆炸聲!那黑色觸須如同被投入滾油的活物,發出尖銳的嘶鳴,劇烈地扭動、蜷縮、後退,暫時減緩了侵蝕的速度。
我這邊更不敢有絲毫怠慢,混沌之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經脈中奔騰咆哮,灰色的、帶著混沌與湮滅特性的氣流如同實質的鎧甲般覆蓋全身,又如同數條擇人而噬的灰色怒龍環繞飛舞。我的目標明確——另外兩個還在向法陣輸送能量的黑袍人!必須切斷他們對這個邪惡儀式的能量供給!腳下發力,地麵龜裂,我如同出膛炮彈般衝向離我最近的那個黑袍人,拳頭緊握,將全身的力量與意誌凝聚於一點,灰色的混沌之力高度壓縮,帶著粉碎一切的意誌,轟向他的背心!
不知死活!那兩個黑袍人顯然沒料到我們在如此恐怖的威壓下還敢主動出擊,而且攻勢如此淩厲。他們同時中斷了能量輸送,怪叫著轉身迎戰。兩人的手掌在瞬間變得烏黑發亮,仿佛覆蓋上了一層堅硬的黑色晶體,指尖繚繞著濃鬱到化不開的、帶著強烈腐蝕與死寂氣息的黑氣,不閃不避,直直迎向我的拳頭。看那架勢,竟是打算硬碰硬!
砰!砰!
兩聲如同悶雷般的巨響在空地上炸開。我的拳頭與他們的黑掌結實對撞在一起。刹那間,我感覺自己像是同時砸中了兩塊萬年玄冰和兩塊燒紅的烙鐵,極寒與極熱、侵蝕與湮滅的力量瘋狂對衝!灰色的混沌氣流與漆黑的掌紋邪氣如同兩股洶湧的浪潮狠狠拍擊在一起,相互侵蝕、消磨、湮滅,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聲響。巨大的反震之力順著胳膊傳來,我喉嚨一甜,一股腥氣湧上,強行咽了下去,體內氣血翻騰不止。這兩個黑袍人的實力,遠比之前那些行屍走肉般的村民要強悍得多,他們體內的邪氣不僅量大,而且極其凝練精純,帶著一種古老而邪惡的意誌。
然而,他們也絕不好受。與我這蘊含天地未開之意的混沌之力正麵硬撼,他們手掌上那層烏黑發亮的邪氣結晶,在與灰色氣流接觸的瞬間,便出現了細密的裂紋,黑氣明顯黯淡、潰散了一部分。兩人齊齊悶哼一聲,腳下蹬蹬蹬連退三步,枯瘦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驚怒交加的神色,顯然沒料到我的力量如此古怪難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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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林三刀與那異變黑袍人的戰鬥更是進入了白熱化,凶險程度遠超我們這邊。那異變黑袍人在邪氣支撐下,身形已然暴漲至近三米,手臂粗壯如同大殿梁柱,揮舞之間不再是簡單的黑氣,而是帶起了實質般的、粘稠如墨汁的黑暗浪潮,腥風撲鼻,腐蝕性極強。他竟完全放棄了防禦,憑借著恐怖的力量和邪氣的侵蝕性,以傷換傷,瘋狂地撲擊林三刀。林三刀則將他那精妙絕倫、千錘百煉的刀法發揮到了極致,刀光如匹練,如驚鴻,如鬼魅,總是在間不容發之際避開對方的致命撲擊,長刀則如同擁有生命般,一次次精準地斬向對方力量運轉的節點、邪氣相對薄弱的區域。金鐵交鳴之聲與邪氣被斬開的聲密集得如同雨打芭蕉,四濺的火星竟然都帶著一絲黑色!兩人戰團所過之處,地麵崩裂,空氣扭曲,仿佛形成了一個小型的死亡領域。
沒用的!掙紮隻是徒勞!那異變黑袍人雖然身上被林三刀留下了數道深可見骨、不斷逸散黑氣的傷口,卻仿佛感覺不到疼痛,發出更加癲狂的咆哮,儀式核心已經啟動,山神偉大的意誌已經跨越界限,牢牢鎖定了這具完美的容器!她的命格至陰至純,是千年難遇的‘淨魂’!她的身體,她的靈魂,她的一切,都注定要成為山神重臨世間、再塑規則的完美基石!你們阻止不了這偉大的進程!
就在他這充滿惡意與篤定的宣告落下的瞬間,石柱之上,異變再生!
那黑色漩渦似乎被葉瓷那不惜燃燒本源發出的淨化光柱徹底激怒,猛地向內一縮,仿佛蓄力一般,緊接著,一股比之前強悍十倍的恐怖吸力驟然爆發!小女孩連慘叫都發不出了,身體如同被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擠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癟、萎縮,皮膚失去所有光澤,緊緊包裹著骨頭,生命氣息如同決堤的江河,瘋狂地被那漩渦抽取、吞噬!眼看就要徹底油儘燈枯,魂飛魄散!
不!停下!葉瓷目眥欲裂,眼角幾乎要瞪裂開來,鮮血順著臉頰滑落。她不顧一切地再次催動力量,金紅光芒如同回光返照般再次熾盛,試圖做最後的掙紮,強行封印那可怕的漩渦。
但就在這千鈞一發、所有人都以為無力回天的絕望時刻,奇跡,或者說,隱藏的命運,悄然顯現!
那瘋狂吞噬生命力的黑色漩渦,在觸及到小女孩靈魂本源最深處、那最後一點未曾被汙染的純粹核心時,仿佛無意中觸碰到了一個深埋的、守護了不知多少歲月的古老封印。小女孩那原本即將徹底熄滅、融入黑暗的生命之火,在其最核心、最本質的一點上,一點微弱的、卻無比純粹、無比堅韌、仿佛凝聚了無數代人心血與祈願的金紅色火星,猛地跳躍了一下,隨即,頑強地、不可撼動地亮了起來!
那火星是如此渺小,仿佛下一刻就會被周圍的黑暗吞沒,但它散發出的意境,卻帶著一種穿越了萬古時空、曆經無數劫難依舊薪火相傳、永不熄滅的厚重與神聖!
嗡——!
一直安靜待在葉瓷貼身處的非攻鑰碎片,在這一刻仿佛受到了最本源的召喚,完全不受控製地自動飛出,懸浮在小女孩頭頂,發出前所未有的、充滿了難以言喻的喜悅與深沉共鳴的嗡鳴聲!三枚碎片散發出的乳白色光芒不再是之前的防禦或指引,而是變得無比溫柔、無比包容,如同母親的懷抱,如同大地的滋養,輕輕灑落,將那點微弱的金紅色火星小心翼翼地包裹、守護、溫養。
與此同時,葉瓷身體猛地一震,她掌心的那道本源金紅紋路,仿佛受到了同源力量的強烈牽引,竟然自行脫離了她的手掌,化作一道凝練的、蘊含著她部分生命本源與“應劫者”資格的流光,如同歸巢的乳燕,精準無比地投入了小女孩眉心那正在肆虐的黑色漩渦中心,與那點金紅色的火星融合在了一起!
啊——!葉瓷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仿佛靈魂被割裂了一塊,臉色瞬間慘白得如同金紙,氣息急劇衰落,身體晃了晃,再也支撐不住,單膝跪倒在地,隻能用雙手勉強支撐著身體,才沒有徹底倒下。額頭上冷汗涔涔,眼神都出現了一瞬間的渙散。
而石柱上,驚人的一幕發生了!
那點得到了非攻鑰溫養、又與葉瓷部分本源命紋融合的金紅色火星,仿佛被注入了無窮的勇氣與力量,驟然膨脹!化作一團溫暖而強大、燃燒著不息意誌的金紅色火焰!這火焰雖然規模遠不及那龐大的黑色漩渦,但其質其意,卻帶著一種淩駕於其上的神聖與古老!它反過來,如同一位溫柔卻堅定的母親,張開雙臂,將那狂暴的、充滿毀滅欲望的黑色漩渦包裹在內,進行著持續的、無聲卻無比激烈的灼燒與淨化!
這...這怎麼可能?!這是...這是神農氏直係血脈才能點燃的‘守護心火’?!還有...那道紋路...是上一代‘應劫者’留下的、庇護後裔的傳承命紋?!那個異變的黑袍人發出了難以置信的、充滿了恐懼與慌亂的尖叫聲,聲音都變了調,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這個窮鄉僻壤,這個早已被遺忘的角落,怎麼可能會存在神農氏最純正的嫡係血脈後裔?!而且這傳承命紋...明明應該早已斷絕了才對!是誰?!是誰在庇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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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驚叫聲中充滿了計劃被打亂的憤怒和一絲源自本能的恐懼。原本以為萬無一失、即將大功告成的儀式,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完全出乎意料的變故而出現了致命的、顛覆性的逆轉!
那團金紅色的守護心火頑強地燃燒著,光芒雖然無法立刻驅散那龐大的、代表著的黑暗意誌和黑色漩渦,卻如同最堅固的堤壩,牢牢地護住了小女孩最後那一絲未曾被汙染的本源靈魂,並在非攻鑰光芒的輔助下,開始與那邪惡的意誌進行著凶險萬分的拉鋸與對抗。小女孩乾癟萎縮的身體停止了惡化,甚至,在她那毫無血色的眉宇間,隱隱浮現出一絲與此刻虛弱不堪的葉瓷有著驚人相似的、帶著悲憫眾生與堅毅不屈的複雜神情。
原來如此...葉瓷單膝跪地,艱難地抬起頭,望著石柱上那團燃燒的、既熟悉又陌生的火焰,眼中閃過一絲恍然、明悟,以及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有欣慰,有悲傷,更有一種沉重的責任感。不是我...或者說,不隻是我...這份引動‘劫’的宿命,這份守護世間、平衡陰陽的使命與力量...從來都不是獨屬於一個人的...它是一份責任,一份...需要代代相傳、薪火不滅的...守護...
她深吸一口氣,強忍著靈魂撕裂般的虛弱和痛楚,用手背擦去嘴角溢出的一絲鮮血,目光重新變得如同磐石般堅定,望向那因為計劃受挫而發出震天咆哮的恐怖黑暗意誌,以及那三個氣急敗壞、方寸大亂的黑袍人。
你們的陰謀...絕不會得逞!這孩子的命,這世間的理,由我們來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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