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籠罩了一切。
隻有我們幾個人粗重不堪的喘息聲,在寂靜的清晨顯得格外清晰,以及空氣中尚未完全散儘的能量餘波帶來的焦糊味和淡淡的腥氣。
結……結束了?真的……結束了?趙小萌徹底脫力,一屁股癱坐在地上,背靠著冰冷的石頭,看著那顆被封印的球體,臉上混雜著劫後餘生的慶幸和深入骨髓的後怕,聲音沙啞而顫抖。
林三刀依舊以刀拄地,支撐著幾乎站立不穩的身體,他的臉色蒼白如紙,胸口劇烈起伏,顯然剛才強行轉換刀意、共鳴非攻鑰的行為對他負擔極大。但他的眼神依舊如同最警惕的獵鷹,銳利地掃視著四周,尤其是那三個黑袍人所在的方向,防止他們有任何異動。
我趕緊蹲下身,仔細查看葉瓷的情況。她依舊處於深度昏迷之中,眉頭緊蹙,似乎仍在承受著某種痛苦,但呼吸相較於之前,似乎稍微平穩綿長了一些,眉心的金紅印記也恢複了之前的黯淡狀態,不再有異動。我稍稍鬆了口氣,又看向巨石後的小女孩,她的情況也類似,生命氣息微弱卻穩定,不再流逝。
確認她倆暫時沒有生命危險後,我才將冰冷的目光投向那三個黑袍人。
儀式被強行打斷,核心石柱崩塌,意誌被擊潰並封印,他們作為儀式的主持者和力量輸送者,顯然承受了最直接、最凶猛的反噬。那個之前異變的黑袍人已經恢複了乾瘦的原貌,甚至變得更加枯槁,像是一具披著人皮的骷髏,癱在地上一動不動,隻有胸口微不可察的起伏證明他還苟延殘喘。另外兩人也是東倒西歪地癱軟在地,氣息衰敗到了極點,看向那顆被封印的球體和我們幾人的眼神中,充滿了刻骨的怨毒、無法掩飾的恐懼,以及……一絲信仰崩塌般的、深沉的絕望。
你……你們……這些……無知的……蠢貨……那個奄奄一息、如同骷髏般的黑袍人掙紮著抬起沉重的眼皮,喉嚨裡發出嗬嗬的、漏風般的聲音,每一個字都像是用儘了最後的力氣,你們……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破壞了……什麼……
他渾濁而充滿恨意的目光死死盯著我們,尤其是昏迷的葉瓷和小女孩:山神……的怒火……必將……降臨……劫門……終將……重啟……這是……命……運……你們……阻止……不了……永遠……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微弱,最終,頭顱無力地垂落下去,搭在冰冷的土地上,徹底沒了聲息,那雙充滿怨毒的眼睛依舊圓睜著,望著灰蒙蒙的天空,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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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兩個黑袍人看到同伴斃命,眼中閃過一模一樣的決絕與瘋狂,猛地一咬牙關,看那架勢,顯然是想要咬碎預先藏在口中的毒藥或者動用某種秘法自儘,以免落入我們手中。
想死?問過我沒有!林三刀眼神一厲,雖然重傷在身,但出手依舊快如閃電。他手腕隻是微微一抖,甚至沒看清動作,兩顆不起眼的小石子便帶著尖銳的破空聲激射而出,精準無比地分彆打在兩個黑袍人的下頜某處穴位上。
兩人身體同時一僵,準備咬合的動作被打斷,口中發出痛苦的悶哼,一絲黑血從嘴角溢出。他們試圖抬起的胳膊也無力地垂落下去,隻能用更加怨毒和一絲驚慌的眼神死死地瞪著我們,像兩條被困在岸上等死的魚。
落在我們手裡,想死也沒那麼容易。林三刀冷冷地瞥了他們一眼,聲音如同寒冬裡的冰碴,你們背後的人,你們知道的秘密,還有價值。
他不再理會那兩個隻能用眼神殺人的俘虜,轉而將目光投向那顆依舊懸浮在半空、被非攻鑰白光封印的黑暗球體。三枚非攻鑰碎片已經重新分開,呈三角之勢環繞著球體,持續散發著溫和而穩定的乳白色光芒,維持著這來之不易的封印。林三刀眉頭微蹙,仔細觀察著,他能感覺到,即便被封印,球體內那股邪惡的意誌並未完全沉寂,仍在不斷地衝擊著光繭,試圖掙脫。
這東西……蘊含的邪念太深太重,非攻鑰能封印它多久?又該如何徹底處理?我走到他身邊,看著那顆不祥的球體,心中充滿了憂慮。這就像是一個定時炸彈,隨時都可能再次爆發。
林三刀沉吟了片刻,目光轉向依舊昏迷的葉瓷和那個小女孩,眼神深邃:或許……最終的解決方法,還在她們身上。這邪神意誌與神農血脈、與這命紋傳承已經糾纏到了如此地步,可謂不死不休。解鈴還須係鈴人,等她們醒來,恢複一些,或許能找到徹底淨化或者消滅它的方法。
他不再猶豫,從隨身的行囊中取出一塊看似普通、卻隱隱流動著符文的暗色布帛。他小心翼翼地用布帛接近非攻鑰的白光,那布帛上的符文微微亮起,與白光似乎產生了某種親和。在他的引導下,非攻鑰的光芒緩緩收斂,連同那顆被封印的黑暗球體一起,輕柔地落入了布帛之中。林三刀迅速而熟練地將布帛層層包裹,打上了一個複雜的結,那球體散發出的邪惡氣息頓時被隔絕了大半,隻能感覺到布包內傳來微弱的震動感。
就在這時,東方的天際,朝陽終於完全掙脫了地平線的束縛,將萬丈金色的光芒灑向這片飽經蹂躪與戰火的大地。溫暖的光線驅散了夜晚最後的寒意與黑暗,也照亮了這片遍布碎石、裂痕、焦痕與乾涸血跡的村尾空地,以及我們這幾個衣衫襤褸、傷痕累累、疲憊到了極點的人。
陽光照在臉上,帶來一絲久違的暖意。
最大的危機,似乎暫時解除了。
但我們幾個人心裡都沉甸甸的,沒有絲毫輕鬆。現場一片狼藉,兩個同伴昏迷不醒,自身傷勢不輕,還帶著兩個俘虜和一個不知道能封印多久的邪惡之源。黑袍人臨死前那充滿詛咒意味的話語,如同鬼魅般在耳邊回蕩。
劫門……終將重啟。
這被暫時封印的邪惡意誌,它背後那可能存在於未知之地的、真正的本體,還有那隱藏在更深處的、意圖難測的星海議會……
前路,依舊迷霧重重,殺機四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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