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中,葉瓷昏迷中蒼白而安靜的麵容,小女孩那微弱到幾乎察覺不到的呼吸,靠山屯那些被凝固在琥珀中、保持著極致恐懼姿態的無辜村民……一幅幅畫麵如同走馬燈般飛速閃過,最終化作一股支撐著我不能倒下的磅礴力量!
啊啊啊啊啊!給老子散開!
我發出一聲完全不似人聲的、混合著痛苦、憤怒與決絕的咆哮,如同瀕死野獸的最後嘶吼!將所有的意誌、所有的殘存力量、所有的憤怒與不甘,毫無保留地、瘋狂地灌注到那雙燃燒著灰色火焰的拳頭之中!
雙拳,如同兩顆逆勢升空的灰色流星,帶著一往無前的毀滅氣息,無視了周圍瘋狂纏繞而來的觸手,無視了那持續衝擊靈魂的尖嘯,目標隻有一個——霧魅中央那怨念與靈魂的集合點!
轟!!!
沒有預想中驚天動地的物理爆炸聲。
雙拳之上燃燒的灰色火焰,與那幾張人臉發出的、凝聚到極致的無形靈魂衝擊波,在方寸之間狠狠撞在了一起!發出一種仿佛萬千冤魂同時哀嚎、又像是空間本身被強行撕裂的、令人靈魂都在顫栗的怪異巨響!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長、凝滯了。
我能清晰地到,那幾張扭曲到極致的人臉上,極致的痛苦表情似乎出現了一瞬間的、茫然的凝滯,然後,我拳頭上那代表著混沌與湮滅的灰色火焰,如同遇到了最上等的燃料,猛地順著那無形的靈魂連接通道,瘋狂地蔓延、灼燒、吞噬起來!火焰所過之處,那些構成霧魅力量本源的、積累了不知多少年的精純怨念與被囚禁的靈魂能量,如同陽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潰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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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嗷——!!
霧魅發出了誕生以來最淒厲、最痛苦、也充滿了驚懼的怪異哀鳴,聲音直接作用於靈魂,震得周圍的迷霧都在劇烈翻滾!它那龐大的、不定型的軀體如同被投入滾油的活物,瘋狂地、毫無規律地扭曲、翻滾、抽搐起來,所有正在攻擊我的觸手在這一刻瞬間失去了力量支撐,如同斷了線的提線木偶,紛紛崩潰、瓦解,重新化為了普通的灰白霧氣。它試圖重新凝聚形體,但那灰色的混沌火焰如同最頑固的附骨之疽,在它的核心本源處持續地燃燒、破壞著它的存在根基,讓它的一切努力都化為徒勞。
就是現在!勝負在此一舉!
一直在外圍死死盯著戰局、強提著一口真氣的林三刀,豈會放過這千載難逢的絕佳時機?他眼中精光爆射,一直緊握的長刀發出一聲清越如龍吟的震鳴!他腳下猛地一踏,地麵龜裂,整個人與手中長刀仿佛徹底融為一體,化作一道純粹由意誌和煞氣構成的、撕裂一切迷霧與阻礙的死亡流光,不再是斬,而是如同彗星襲月,帶著一往無前、有死無生的決絕,精準無比地刺入了那團正在被灰色火焰從內部灼燒、破壞的霧魅核心區域!
噗嗤——!
一聲沉悶的、如同刺破了某種堅韌而又充滿液體的囊泡的聲響傳來。
霧魅那充滿了痛苦與驚懼的哀鳴,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鴨子,戛然而止。它那劇烈翻滾扭曲的龐大身軀猛地一僵,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凝固在了半空中。緊接著,仿佛失去了所有支撐的力量,它那不定型的軀體如同一個被戳破的、巨大的灰色肥皂泡,開始迅速地、無可挽回地潰散、消融、崩塌……最終,化作一大片比周圍更加濃鬱、更加精純的灰白色霧氣,如同失去了靈魂般,緩緩地、無聲地融入了四周無儘的迷霧之中,再也沒有絲毫生命的跡象。
隻有幾縷格外精純、但充滿了各種負麵情緒的靈魂能量碎片,如同無主的幽魂,在它消散的地方短暫飄蕩,被我的混沌之力順勢席卷、拉扯過來,最終湮滅於灰色的氣流之中,化為了最本源的能量粒子。
那持續不斷、令人發瘋的靈魂衝擊和精神乾擾,隨著霧魅的徹底消亡,也如同潮水般退去,消失得無影無蹤。
周圍陷入了一種大戰過後、近乎絕對的死寂之中,隻剩下我們三人粗重不堪、如同破風箱般的喘息聲,在這片詭異的迷霧裡顯得格外清晰刺耳。
我徹底脫力,雙膝一軟,一聲單膝跪倒在地,雙手支撐著泥濘的地麵,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感覺整個身體都被徹底掏空,每一寸肌肉都在哀嚎,腦袋裡依舊像是有一群蜜蜂在亂飛,嗡嗡作響,剛才那亡命一擊,幾乎耗儘了我所有的精神、意誌和儲備的力量。
林三刀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他依舊保持著出刀刺擊的姿勢,以刀拄地,支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臉色蒼白得如同金紙,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嘴角不斷有鮮血溢出,顯然剛才那凝聚了全部力量的決死一擊,讓他本就沉重的傷勢雪上加霜。
趙小萌則是徹底虛脫,癱坐在混沌護罩消失後冰冷的泥地上,背靠著一塊冰冷的石頭,雙手還死死抱著那根救了她命的墨家鐵棍,眼神空洞,驚魂未定,身體還在微微發抖。
我們三人互相看了一眼,都從對方狼狽不堪、氣息萎靡的樣子中,看到了濃得化不開的餘悸和一絲劫後餘生的慶幸。這霧魅,實在是太詭異、太難纏了,若非林三刀搏命一擊創造機會,若非我的混沌之力恰好在一定程度上克製它的靈魂攻擊,若非趙小萌的法器能傷到它……我們三人,恐怕真要成為這迷霧中新的琥珀人了。
然而,還沒等我們這口氣徹底喘勻,甚至沒來得及檢查一下自身的傷勢和那兩個俘虜的情況——
前方那片因為霧魅消散而暫時變得稀薄了一些的迷霧深處,極遠極深的地方,突然傳來了一陣低沉而規律、仿佛某種巨大無比的心臟在緩慢而有力搏動的沉悶聲響!
咚…咚…咚…
這聲音並不響亮,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仿佛直接敲擊在人的心臟上,讓我們的心跳都不由自主地試圖與之同步。伴隨著這令人心悸的搏動聲,一股遠比霧魅更加古老、更加深沉、更加浩瀚、也更加令人從靈魂深處感到絕望和渺小的邪惡氣息,如同沉睡了萬古的滅世凶獸終於緩緩睜開了它的眼眸,帶著審視螻蟻般的冰冷與漠然,從迷霧的最深處,如同漲潮的海水般,無聲無息卻又無可阻擋地彌漫開來,瞬間籠罩了我們所在的這片區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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