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才光陣在劫心垂死反撲的狂暴衝擊下劇烈震顫,發出令人牙酸的扭曲聲響,表麵的光芒如同風中殘燭般明滅不定,仿佛下一秒這凝聚了眾人心血的陣法就會徹底崩散,功虧一簣。葉瓷的臉色已經蒼白得如同透明,嘴角不斷溢出的鮮血在她身前的地麵上彙聚成了一小灘刺目的紅,她結印的雙手微微顫抖,卻依舊死死維持著那個複雜的手印,將自身命紋之力不計後果地注入光陣。站在“天”位的囡囡,小小的身體在那狂暴能量的反噬下劇烈地顫抖著,如同暴風雨中無助的幼苗,頭頂那原本璀璨的純金心火虛影也變得搖曳不定,光芒明顯黯淡了許多。落在“地”位的非攻鑰碎片,散發出的乳白色光芒已經微弱到幾乎難以察覺,仿佛隨時都會徹底熄滅。而林三刀,這個硬漢,此刻更是以燃燒自身生命本源為代價,雙目赤紅如血,渾身毛孔都在滲出細密的血珠,如同一個血人,卻依舊咆哮著將最後一絲力量注入陣法基底,死死穩固著那搖搖欲墜的“地”基。
我趴伏在冰冷破碎的岩石上,看著這慘烈到極致的一幕,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而冰冷的大手緊緊攥住,痛得幾乎無法呼吸,強烈的無力感如同毒蛇般噬咬著我的靈魂。不行!絕對不能就這樣眼睜睜看著他們為了封印這鬼東西而一個個拚儘一切、油儘燈枯地倒在這裡!我必須做點什麼!哪怕隻能起到一絲一毫的作用!
混沌之力...我的混沌之力...
我猛地閉上眼睛,強行壓下內心的焦灼與絕望,思緒瘋狂回溯到之前意識沉淪時看到的那些破碎畫麵——上古時期,那位麻衣掌紋使與龐大黑暗存在的驚天之戰,初代神農守護者燃儘自身、化光雨淨化邪祟的悲壯,還有那個站在古老祭壇上、手持非攻鑰碎片、仰望星空的孤寂背影...混沌,包容萬物,亦能衍化萬物!我的力量特性,絕非僅僅隻有破壞與湮滅!在那片天地未開的混沌之中,本就蘊含著無窮的生機與創造的可能!
一個極其冒險、甚至可以說是異想天開的念頭,如同黑暗中劃過的閃電,驟然照亮了我幾乎被絕望淹沒的心神——既然我的混沌之力擁有如此本源特性,那麼,我能否嘗試著,將它逆向轉化,剝離掉那些狂暴的、用於攻擊和破壞的特性,提煉出其中最本源、最初始的、蘊含著“生”機與“滋養”意味的力量?哪怕隻能提煉出微不足道的一絲,能否用它來暫時補充葉瓷他們那近乎枯竭的消耗?哪怕隻是杯水車薪,哪怕隻能為他們多爭取一秒鐘!
這個想法大膽而瘋狂。混沌之力本質狂暴難馴,稍有不慎,控製不住那絲生機下的狂暴本質,不僅無法幫助他們,反而可能像是往即將熄滅的火堆裡投入一顆不穩定的炸彈,成為徹底壓垮他們、導致陣法崩潰的最後一根稻草。但我已經沒有時間猶豫,也沒有其他任何選擇了!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可能起到作用的辦法!
我徹底放棄了所有雜念,甚至暫時屏蔽了外界那震耳欲聾的能量轟鳴和同伴們痛苦的悶哼聲,將全部的心神、所有的意誌力,毫無保留地沉入體內,沉入那近乎徹底乾涸、布滿了裂痕的丹田最深處。我沒有試圖去調動那些熟悉而狂暴的、用於攻擊的混沌氣流,而是極力放空自己,如同一個最精密的探針,去感知、去捕捉、去剝離混沌之力本源中那最微弱、最難以察覺的、代表著“生”與“無限可能性”的純淨氣息。這感覺,就像是在一片毀滅一切的狂暴雷暴雲中,小心翼翼地去尋找、收集那一絲能夠孕育生命的、最純淨的雨露。
過程艱難到了極點,我的精神如同在走鋼絲,幾次都差點因為力竭或者那狂暴能量的乾擾而失敗,意識陣陣發黑。但我死死咬著牙,憑借著頑強的意誌力支撐著。終於,在我幾乎要徹底昏厥過去的前一刻——
找到了!
一絲極其微弱、細若遊絲、卻異常純淨平和的灰色氣流,如同混沌初開時誕生的第一縷生機,被我以極大的毅力和精準的控製力,從狂暴的混沌本源中小心翼翼地剝離了出來!它不再帶有絲毫的破壞性與侵略性,反而散發出一種中正平和、溫潤包容、仿佛能滋養萬物、喚醒生機的獨特氣息!
成功了!真的成功了!
我來不及欣喜,立刻引導著這絲微弱到仿佛隨時會斷流的混沌生機之流,如同引導著一條隨時可能乾涸的涓涓細流,緩緩地、極其艱難地、控製著極其細微的輸出,讓它流出我殘破的身體。我沒有特定的目標,也無法精準控製它去往哪一個人身邊,我隻是將這絲蘊含著“生”之希望的混沌之力,儘可能地、導向那搖搖欲墜的三才光陣,導向那三個正在燃燒自己、苦苦支撐的同伴!
這絲力量實在是太微弱了,微弱到如同投入洶湧大海中的一粒石子,幾乎激不起任何漣漪。然而,就在它接觸到那劇烈波動、能量衝突幾乎達到臨界點的三才光陣的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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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想不到的異變發生了!
那原本因為屬性差異、能量狂暴且近乎枯竭而彼此間產生強烈排斥與滯澀感的三種力量——葉瓷那作為橋梁與承載的金紅命紋之力、囡囡那代表著淨化與守護的純金心火、非攻鑰那象征著平衡與穩固的乳白鑰光——在接觸到這絲純淨而平和的混沌生機之後,仿佛被打入了一種奇妙的“萬能潤滑劑”和“高效粘合劑”!它們之間那尖銳的衝突感和運轉的滯澀感,竟然瞬間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弱、平複了許多!三種截然不同的力量流轉陡然變得順暢了一絲,彼此之間的能量交互與融合也更加緊密、和諧!
更重要的是,這絲看似微不足道的混沌生機,仿佛一枚投入死水中的石子,雖然微小,卻精準地蕩開了關鍵的漣漪,點燃了某種引信,激發出了更深層次的變化!
處於“天”位、承受著最大反噬壓力的囡囡,嬌小的身體猛地劇烈一震!她頭頂那原本因為能量過度消耗而變得搖曳不定、光芒黯淡的純金心火虛影,仿佛被注入了某種最本源的“燃料”和“意誌”,驟然間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純粹到極致、璀璨到令人無法直視的金色光輝!那光芒是如此的神聖、如此的溫暖,仿佛能驅散世間一切陰霾,淨化宇宙所有邪惡!她小小的、蒼白的臉上露出了極其痛苦卻又無比堅定、甚至帶著一種超脫年齡的肅穆與決絕的神色,仿佛在承受著某種生命層次的升華與...抉擇!
“以我之血,燃我之魂,奉我之心...燃儘此火!護佑蒼生,淨化...諸邪!”
一個稚嫩、卻帶著一種穿越了萬古時空、充滿了無儘滄桑與莊嚴意味的聲音,如同洪鐘大呂,清晰地、一字一句地從囡囡的口中吟誦而出!這絕不是她這個年紀、這個閱曆所能擁有的語言和意誌!這更像是...沉睡在她血脈最深處、凝聚了無數代神農守護者心血、祈願與犧牲精神的集體意誌,在此刻被那絲混沌生機和眼前的絕境徹底喚醒、共鳴,並做出了最終、也是最決絕的選擇!
隨著她那如同誓言般的吟誦聲響徹山穀,她頭頂那璀璨到極致的純金心火,不再僅僅是能量構成的虛影,而是猛地向下沉降,如同真正的火焰般,瞬間將她那小小的、脆弱的身軀完全包裹了進去!金色的火焰在她身上熊熊燃燒,跳躍舞動,她卻仿佛完全感覺不到那焚身般的痛苦,緩緩睜開的雙眼之中,隻剩下如同古井深潭般的清澈、平靜與...義無反顧的決絕!那火焰仿佛以她最本源的生命力與靈魂為燃料,順著她與三才光陣之間那無形的連接通道,如同終於衝破了所有堤壩、要淨化整個世界的天河聖水,瘋狂地、洶湧地、不計代價地湧入三才光陣之中!
“囡囡!不要!快停下!”葉瓷第一個反應過來,發出了痛徹心扉、幾乎要撕裂喉嚨的淒厲呼喊!她能清晰地感覺到,那金色的火焰燃燒的不僅僅是能量,更是囡囡那幼小而寶貴的生命本源!這不是在引導和運用力量,這分明是...最徹底、最無私的...獻祭!是以自身存在為代價,換取那至強淨化之力的降臨!
但此刻,陣法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刻,如同離弦之箭,根本無法停止!葉瓷強忍著那撕心裂肺、幾乎要將她靈魂都撕裂的悲痛,淚水如同決堤的洪水般洶湧而出,她將自己的金紅命紋之力也毫無保留地催發到了前所未有的極致,更加完美、更加精準地承載、引導著這股蘊含著犧牲意誌的、磅礴浩瀚的淨化之力,如同一位悲慟的母親,引導著孩子用生命換來的力量,去完成那最終的使命。非攻鑰碎片也仿佛被這極致純淨的犧牲意誌所深深感染,那原本黯淡的乳白色光芒重新亮起,並且變得更加凝實、更加厚重,如同大地母親最堅實的懷抱,牢牢地穩固著“地”位,承載著這悲壯而偉大的力量。
林三刀發出了如同瀕死野獸般的低沉咆哮,他幾乎將自己的生命本源榨取到了極限,渾身浴血,卻依舊如同亙古存在的礁石,死死釘在原地,將最後的一切注入地基。
在三才之力得到那絲混沌生機滋養、尤其是囡囡那心火獻祭般的、超越極限的強化灌注之下,原本搖搖欲墜的三才光陣猛地穩定了下來,光芒前所未有地熾盛,旋轉速度驟然加快,散發出的封禁意境變得無比凝實和強大!那原本狂暴肆虐、試圖做最後反撲的暗紅能量衝擊,在接觸到這強化後、蘊含著犧牲意誌的璀璨金光時,如同遇到了絕對的天敵克星,發出了更加淒厲、更加絕望的“嗤嗤”聲響,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迅速消融、潰散、敗退!
光陣如同一個巨大無比、散發著金、白、紅三色神聖光輝的透明琉璃罩子,緩緩地、帶著一種無可抗拒的法則之力,堅定而沉穩地,將那顆依舊在瘋狂搏動、垂死掙紮的暗紅劫心肉瘤,徹底地籠罩、包裹了進去!
光陣內部,代表著囡囡犧牲意誌的純金心火,如同最忠誠、最無畏的淨化使者,瘋狂地灼燒、淨化著劫心內部每一絲邪惡能量;非攻鑰散發出的乳白色秩序鎖鏈,則如同最堅固的牢籠,層層纏繞、封印、固化著其能量核心結構,斷絕其一切複蘇的可能;而葉瓷的金紅命紋之力,則如同最堅韌的橋梁與脈絡,完美地協調、承載、引導著這兩股強大的力量,確保封印的完美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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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心那狂躁的搏動,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微弱、遲緩...表麵的暗紅光芒如同退潮般迅速黯淡下去...那些原本就存在的裂痕,此刻如同蛛網般瘋狂蔓延、擴大...最終,在一聲極其輕微、仿佛來自遙遠時空儘頭、帶著無儘不甘與怨毒的歎息般的“噗”的輕響中,那龐大而邪惡的暗紅肉瘤,如同一個被徹底抽空了所有支撐的腐朽建築,猛地向內急劇坍縮!所有的邪惡氣息、所有的混亂能量波動,都在這一刻,被那三色光陣形成的完美封印,牢牢地、徹底地鎖死、禁錮在了最核心的一點,再也無法向外逸散出分毫邪惡與不祥!
光陣緩緩地、平穩地收縮,最終在所有人緊張而疲憊的注視下,化作了一個約莫拳頭大小、通體晶瑩剔透、表麵緩緩流轉著金、白、紅三色複雜玄奧紋路的透明晶石,靜靜地、無聲地懸浮在半空之中。晶石內部的最中心,隱約還能看到一絲被壓縮到了極致、如同頭發絲般細微的暗紅色能量,但它已經被完全封印,再也無法掀起任何風浪。
成功了...
封印...真的...成功了...
隨著封印的徹底完成,三才光陣的光芒如同完成了使命般,漸漸散去,最終徹底消失在山穀的空氣中。
與此同時,囡囡身上那熊熊燃燒的、代表著犧牲與奉獻的純金心火,也如同燃儘了最後一絲燃料,隨之緩緩熄滅。她小小的、柔軟的身體,仿佛失去了所有支撐,軟軟地、無聲無息地向後倒去,臉色蒼白得如同初雪,沒有絲毫血色,呼吸微弱到了幾乎無法察覺的地步,眉心那原本璀璨的火焰印記,此刻也變得極其黯淡,仿佛隨時都會徹底消散。
“囡囡!”葉瓷幾乎是連滾爬爬地衝了過去,在囡囡倒地之前,一把將她那輕飄飄的、冰冷的小身子緊緊地、顫抖地抱在了懷裡,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大顆大顆地砸落在囡囡蒼白的小臉上。她不顧自身同樣巨大的消耗和傷勢,拚命地、近乎瘋狂地將自己體內殘存的命紋之力,源源不斷地渡入囡囡體內,聲音哽咽而絕望:“撐住!囡囡!看著我!不要睡!求你...不要睡...”
林三刀看到封印成功,那緊繃到極致的意誌終於鬆懈了下來,他再也支撐不住,猛地單膝跪倒在地,以那柄布滿裂紋的長刀死死拄著地麵,才沒有徹底倒下。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沫,渾身如同從血池裡撈出來一般,他看著那懸浮的封印晶石,眼中充滿了無儘的疲憊,以及一絲...沉重無比的、如釋重負。
非攻鑰碎片也仿佛耗儘了最後一絲靈性,光芒徹底內斂,變得樸實無華,“鐺啷”一聲輕響,墜落在我身邊的岩石上,不再有任何動靜。
我依舊無力地趴在地上,看著這勝利之後卻彌漫著無儘悲慟與沉重的一幕,心中百感交集,五味雜陳。肆虐的劫難似乎終於被平息、被封印了,我們...好像贏了。但這勝利的代價...未免太過慘重,沉重得讓人幾乎無法呼吸。囡囡那決絕的獻祭,葉瓷那撕心裂肺的悲痛,林三刀那燃燒殆儘的慘狀...這一切,都像是一塊塊巨石,壓在我的心頭。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封印成功的複雜情緒中,以為這場漫長而殘酷的戰鬥終於可以畫上一個句點的時候——
那枚懸浮在半空中、剛剛完成封印、散發著微弱三色光暈的透明晶石,突然毫無征兆地...極其輕微地...震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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