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句“小心!”幾乎是扯著嗓子吼出來的,聲音劈裂般刺耳,喉嚨裡瞬間湧上一股腥甜。眼睛死死盯著那隻快如鬼魅的屍傀爪子,它帶著一股子陰冷腥風,指甲尖利得泛著幽光,眼看下一秒就要結結實實地掏進林三刀毫無防備的後心窩子!老林此刻正被前麵三四隻屍傀纏住,手裡的半截破刀舞得密不透風,根本分不出半點心神回頭!
操他媽的!完了!真要交代在這了!
就在這生死懸於一線的要命關頭,一直像攤爛泥一樣癱在地上、連喘氣都費勁的我,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裡,猛地榨出了一股子力氣——也許是臨死前的回光返照,也許是看著兄弟要死在自己眼前的極度不甘催生出的潛能——我他媽居然用那隻還算完好的右手,猛地在地上胡亂一抓,摸到一塊巴掌大、邊緣帶著尖銳棱角的碎石頭,想都沒想,也根本顧不上瞄準,憑著感覺用儘全身那點可憐的力氣,朝著那隻偷襲屍傀的大概腦袋位置,狠狠地、不顧一切地砸了過去!
“砰!”
一聲悶響,聽著倒是結實。石頭確實砸中了,大概落在了那鬼東西的側腦或者太陽穴附近。可效果…他媽的根本沒啥卵用!那屍傀堅硬得像是鐵鑄的腦袋連晃都沒晃一下,隻是那迅捷前撲的動作,出現了極其細微、連半秒都不到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一瞬間凝滯!它那空洞漆黑、深不見底的眼窟窿甚至微微轉向了我這邊,裡麵仿佛有某種極其冰冷怨毒的東西閃爍了一下,但它那隻奪命的爪子,去勢隻是微微一頓,依舊帶著那股子陰風,堅定不移地繼續抓向林三刀的後背!
我他媽…!連阻擋一下都做不到嗎?!絕望像無數根冰冷的針,瞬間刺穿了我全身,讓我如墜冰窟。
然而!就是我這螳臂當車般的、近乎可笑的乾擾,所帶來的這微不足道、幾乎不存在的刹那遲滯,對於林三刀這種身經百戰、遊走於生死邊緣無數次的高手來說,已經足夠了!
高手相爭,勝負生死,往往就決定於這電光火石、常人難以察覺的細微變化之間!
林三刀雖然沒有回頭,但他那千錘百煉的戰鬥本能,讓他敏銳地捕捉到了身後攻擊節奏那幾乎不存在的、細微到極致的變化,以及那爪風襲來的方位出現了極其輕微的偏移!他沒有選擇那種需要大幅度動作、根本來不及的完全躲閃。在那千鈞一發、連思考都來不及的瞬間,他憑借著烙印在骨子裡的戰鬥意識和對自己身體近乎殘酷的控製力,將魁梧的身軀極其勉強地、硬生生朝著左側猛地擰轉了半寸!同時,一直緊緊護在我們幾人身體周圍、那已經縮小到隻能勉強貼著皮膚的翠綠光繭,也隨著他身體的移動而同步偏移,光芒劇烈地、拚命地閃爍著,竭力抵消、淨化著那隻屍傀爪子上附帶的濃鬱陰邪死氣!
“嗤——!噗!”
兩聲幾乎不分先後的異響傳來!前一聲,是翠綠光芒灼燒屍傀爪子時發出的、如同冷水滴入滾油般的刺耳聲響,帶起一縷縷細小的黑煙;後一聲…是利刃或者說那尖利的爪子)狠狠切入血肉的、令人牙酸的悶響!
那隻乾枯發黑、泛著不祥幽光的爪子,終究沒能完全命中林三刀的後心要害。它擦著他右後背的邊緣,幾乎是貼著肩胛骨的位置,狠狠地抓了進去!瞬間就撕裂了他那早已破爛不堪的衣物,帶起一蓬溫熱的、四處飛濺的血花!我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他右後背靠近肩膀的位置,皮肉可怕地翻卷開來,露出了底下一點白森森的骨頭茬子,傷口深可見骨!
“呃啊——!”林三刀發出一聲壓抑不住的、帶著劇烈痛苦的悶吼,整個人被這股巨力帶得向前一個猛烈的趔趄,差點直接臉朝下撲倒在地。他右半邊身子幾乎瞬間就被洶湧而出的鮮血染紅、浸透,那傷口處皮肉外翻,血流如注,而且流出的血液顏色明顯不對勁,不是鮮紅,而是透著一種暗紅發黑的色澤,隱隱還有一絲黑氣如同活物般在傷口邊緣纏繞、蠕動!顯然,屍傀爪子上的陰邪死氣,已經順著傷口侵入了他的體內!
但林三刀就是林三刀!就在遭受如此重創、身體失去平衡向前撲倒的瞬間,他竟然借著前衝的勢頭,看也不看,反手握著那半截斷刀,用儘餘力,朝著身後偷襲者的方向,猛地一記橫掃!這一刀,帶著他所有的憤怒、痛苦和決絕!
“哢嚓!”
一聲清脆的骨骼斷裂聲響起!那隻剛剛偷襲得手、可能正沉浸在嗜血快感中的迅捷屍傀,大概也沒料到林三刀在受到如此致命重創的情況下,竟然還能爆發出如此淩厲的反擊!它躲閃不及,一條支撐腿的膝蓋關節處,直接被那飽含煞氣儘管微弱)和意誌的刀鋒齊膝斬斷!它失去平衡,發出一聲無聲的嘶吼或許隻是空氣摩擦),“噗通”一聲重重地栽倒在地,剩下的獨腿和兩隻手臂還在瘋狂地、徒勞地向著我們的方向抓撓著,顯得異常猙獰。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走!快!進巷子!彆管我!”林三刀根本顧不上處理背上那觸目驚心的可怕傷口,也顧不上查看那倒地掙紮的屍傀,他臉色慘白得如同金紙,豆大的汗珠如同下雨般從他額頭、鬢角滾落,混合著鮮血流下。他用左邊還算完好的胳膊,猛地一把揪住我的後衣領,幾乎是憑借著一股蠻力,將癱軟如泥的我硬生生提了起來,然後朝著那條陰暗狹窄的小巷口,用儘最後力氣狠狠一推!同時,他那隻受傷的右腳也沒閒著,極其靈巧地在地上昏迷的葉瓷身側一勾、一帶,用了一股巧勁,將她連同她懷裡緊抱著的囡囡一起,朝著巷口方向平穩地送了過去!
這一係列動作,如同行雲流水,又如同被逼到絕境的野獸發出的最後咆哮,快得讓人眼花繚亂,幾乎是在同一瞬間完成!我被他一推,感覺自己像個輕飄飄的破麻袋,骨碌碌地就翻滾著撞進了那條散發著黴味和未知危險的黑暗小巷裡,後背和不知道什麼東西狠狠撞在一起,疼得我眼前一黑,差點直接背過氣去,五臟六腑都跟移了位一樣。緊接著,葉瓷和囡囡也被他精準地“送”了進來,落在我身邊不遠處,沒有受到額外的撞擊。最後,林三刀自己才用一個極其狼狽、幾乎是用滾的姿勢,帶著滿身的鮮血、塵土和濃重的血腥味,重重地摔進了巷口!幾乎就在他身體進來的下一秒,外麵那些密密麻麻的屍傀爪子,已經如同潮水般抓到了他剛才停留的位置,卻隻能徒勞地抓撓著空氣和巷口邊緣的石頭,發出令人牙酸的刮擦聲!
“嗬…嗬…嗬…”林三刀背靠著潮濕冰冷、長滿苔蘚的巷壁,癱坐在地上,像一頭瀕死的猛獸,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每一次吸氣都仿佛用儘了全身的力氣,並且劇烈地牽動著他背上那可怕的傷口,疼得他麵部肌肉不受控製地扭曲、抽搐,額頭上剛剛止住一點的汗水又瞬間湧了出來。那傷口周圍的皮肉,黑色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慢卻堅定地向著四周蔓延,像是有生命的墨汁在宣紙上浸潤開來。他的嘴唇也開始呈現出一種不祥的青紫色,呼吸間都帶著一股淡淡的、令人不安的腐臭氣味。
我癱在冰冷的地上,看著他這副慘狀,看著他為了把我們弄進來幾乎耗儘了最後力氣,看著他背上那猙獰的傷口和不斷擴散的黑氣,心裡頭跟被無數把鈍刀子反複切割一樣,疼得無法呼吸,更多的是無力和憤怒。外麵,那些屍傀並沒有放棄,它們擁擠在狹窄的巷口,揮舞著密密麻麻、乾枯的手臂,試圖擠進來,但因為巷子實在太窄,一次最多隻能容一兩隻屍傀並排嘗試,反而暫時形成了某種物理上的阻礙。那強化後的翠綠光繭,雖然範圍已經縮小到隻能緊緊覆蓋在我們身邊不足半米的小圈,亮度也黯淡了大半,如同即將熄滅的油燈,但依舊頑強地、固執地存在著,散發著微弱的淨化力量,灼燒著任何敢於伸進光罩範圍內的屍傀爪子,發出“嗤嗤”的輕微聲響,暫時守住了這最後的、搖搖欲墜的防線。
但我們心裡都清楚,這他媽的支撐不了多久。綠光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持續減弱,如同風中殘燭。林三刀重傷瀕危,還他媽中了詭異的邪毒,能不能扛過去都是問題。我?我他媽現在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累贅,動一下都費勁。葉瓷和囡囡更是昏迷不醒,生死未卜。
“老林…你的背…那黑氣…”我聲音嘶啞發顫,帶著哭腔,幾乎說不出完整的句子。
“暫時…還死不了…”他咬著牙,牙關都在打顫,從牙縫裡艱難地擠出幾個字,試圖暗中運轉功力,想要逼出或者壓製住侵入體內的邪氣。但他剛一調動那微弱的氣力,就猛地身體一顫,再次噴出一小口顏色更加暗沉、幾乎完全是黑色的粘稠血液,顯然那邪氣極其刁鑽陰毒,已經深入經絡,與他的氣血糾纏在一起,強行逼運功力隻會加重傷勢!“媽的…這鬼東西的邪氣…纏得…真他媽的緊…”
他抬起沉重的眼皮,目光投向巷子深處。那裡麵一片漆黑,濃得化不開,仿佛連光線都能吞噬,根本看不到儘頭,也不知道究竟通向哪裡,更不知道那無邊的黑暗裡,到底隱藏著什麼東西,是新的危險?還是…一絲渺茫的生機?
“不能…不能繼續待在這巷子口…太被動…得…得往裡走…找個能固守…或者能躲藏的地方…”他掙紮著,用手撐著濕滑的牆壁,試圖站起來。但試了幾次,都因為背部的劇痛、失血過多帶來的眩暈以及那邪氣在體內亂竄的乾擾而失敗了,反而因為用力,讓他背上那可怕的傷口再次崩裂,流出更多散發著腥臭氣的黑紅色血液,將他身下的地麵都染紅了一小片。
我看著他那副連站立都做不到的淒慘樣子,又扭頭看了看巷口那些如同索命冤魂般不斷試圖湧入、被綠光灼燒卻依舊前仆後繼的屍傀,再看向身邊呼吸微弱、昏迷不醒的葉瓷和囡囡,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徹骨的絕望感,如同無數隻冰冷的觸手,從四麵八方纏繞上來,死死地攥住了我的心臟,幾乎要讓我窒息。難道我們拚儘了所有,乾掉了那恐怖的石碑融合體,僥幸逃進了這個鬼地方,最後…最後還是要毫無價值地死在這些沒有理智、隻知道殺戮的行屍走肉手裡?死在這個莫名其妙、連名字都不知道的、被世界遺忘的灰色廢墟之中?死得如此憋屈,如此無聲無息?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絕望氣氛,如同濃稠的墨汁般即將把我們四人徹底淹沒、吞噬的最後時刻——
突然!
從巷子那最深最暗處,那片連囡囡微弱的綠光都無法觸及的、仿佛連接著地獄的濃鬱黑暗裡,毫無任何征兆地,悄無聲息地,亮起了兩點幽幽的、猩紅色的光芒。
不大,但在這極致的黑暗中,顯得格外刺眼和詭異。
那光芒…一動不動,靜靜地懸浮在黑暗中。
像是一雙…正在凝視著我們的…眼睛?
喜歡天紋地相劫請大家收藏:()天紋地相劫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