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念像一尊被抽取靈魂的石像,僵立在原地。
身上這些幽藍的光點,妹妹靈魂碎片存在的微弱證明,如同她能幻覺一般感受到的妹妹最後的呼吸,從她的指尖、發梢剝離開來,涓涓流向木盒中那顆藍色的蛋。
事實像一把燒紅的鈍刀,就這麼緩慢而殘忍地,捅進了她自以為愈合的舊傷口,狠狠攪動著。
“真的……死了?”一個乾澀的音節從她緊抿的唇縫擠出,輕的像歎息,卻重的砸碎了虞念的整個世界。
怎麼會……真的死了呢?
那些被篡改的記憶,那些她原本的記憶,那些尋找到的線索,算什麼?
重生後,她以為自己已經在麻木的殼裡安了家,能平靜地咀嚼那份名為“永失至親”的乾糧,走過沒有妹妹的漫漫長路。
可命運怎麼能這麼殘忍。
先是粗暴地抹去真相,塞給她一個冰冷的“妹妹病死”的結局,在她接受後,又像玩弄螻蟻一般,向她拋出一個又一個似有似無的線索。
這段日子裡,那些微弱的火星,一點一點,燎原般點燃她死寂的心。
於是她開始懷疑,開始尋找,在廢墟裡重新燃起“或許還活著”的、滾燙得灼人的希望。
此時,命運就在她以為指尖快要觸碰到那虛幻的溫暖時,一盆冰水兜頭澆下。
這條新的線索,就像是精心布置的第二次處刑。
這份痛苦無關之後妹妹是否還能被“救回”,隻在於已發生的這些一波三折的過程,給予她的不可磨滅無法釋懷的大起大落。
“怎麼能……”虞念的喉嚨被無形的巨手扼住,發出嗬嗬的抽氣聲。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她卻感覺不到絲毫痛楚。
胸腔裡,似乎有什麼東西轟然倒塌,留下一個巨大的、灌滿寒風的空洞。
怎麼能讓她經曆兩次“失去”?第一次是剝離記憶的欺騙,第二次是給予希望再親手掐滅的淩遲!
她本可以麻木,可以“習慣”,可以用或許漫長或許短暫的餘生去學習與思念共存。
可眼前的一切,第二次宣判了妹妹的死亡。
她第二次失去了妹妹。
這一次,她清醒著,感受著每一寸希望的灰燼燙傷靈魂的劇痛。
這一次,她連自欺欺人的餘地都沒有了。
最後一部分還沒流走的藍色光點,浮在她身上,開始抵抗那顆蛋的吸引力。
它們彙聚在一起,努力逆著吸引力的方向,一點又一點的掙紮著流向虞念的臉頰,停留在她的眼角,仿佛在拚儘全力隻為擦拭虞念滿麵的淚水。
浮動的流光,像在輕聲溫柔的告訴虞念:
“姐姐,彆哭。”
虞念逐漸從悲痛的衝擊中緩過神來,藍色光點已經幾乎全都流向了那顆蛋。
如果那張紙條真的是未來的自己設局留下的,如果這顆蛋真的可以救下妹妹……
她真的希望,命運不要再試圖反複用妹妹的生死,來玩弄她的情感。
與其這樣,不如讓她直接死在副本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