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裁辦公室內,空氣凝重得仿佛能擰出水來。
顧夜琛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那份荒誕的“穿越者指控報告”就攤開在他麵前。他沒有抬頭,隻是用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光滑的桌麵,發出沉悶的嗒嗒聲,每一聲都敲在林薇緊繃的神經上。
林薇站在辦公桌前,脊背挺直,目光平靜地落在顧夜琛低垂的眼睫上。她在等待,等待他的審判,或者……他的抉擇。
良久,顧夜琛終於抬起頭,那雙深邃的眼眸如同不見底的寒潭,裡麵翻湧著林薇從未見過的複雜情緒——震驚、憤怒、困惑,以及一絲極力壓抑的、連他自己都可能未曾察覺的……恐慌。
他沒有迂回,直接將報告翻到最關鍵的一頁,推到她麵前,聲音低沉而沙啞:“這份東西,你看過了嗎?”
林薇目光掃過那些觸目驚心的字眼——“人格替換”、“穿越者”、“高風險因素”,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但她的臉上依舊看不出絲毫慌亂。
“沒有。”她如實回答,聲音清晰穩定,“但大致能猜到內容。顧宏遠董事……已經無計可施到需要借助這種科幻設定來攻擊我了嗎?”
她的反應,冷靜得近乎異常。
顧夜琛緊緊盯著她的眼睛,試圖從裡麵找到一絲心虛、一絲閃爍,但他看到的隻有一片沉靜的、仿佛能包容一切的深海。
“科幻設定?”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近乎殘酷的冷笑,“那你怎麼解釋?解釋你判若兩人的能力?解釋你那些超乎年齡和閱曆的見識?解釋你麵對危機時近乎冷酷的理智?!林薇,你告訴我,一個普通家庭出身、剛畢業沒多久的女孩,怎麼可能做到這些?!”
他的聲音逐漸拔高,帶著壓抑不住的質問和……一絲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渴望被說服的急切。
林薇迎著他逼視的目光,沒有絲毫退縮。她知道,這是最關鍵的時刻。否認、哭泣、憤怒都無濟於事,隻會顯得欲蓋彌彰。她必須用邏輯,用事實,用她一直以來構建的專業形象,去迎擊這荒誕的指控。
“顧總,”她開口,語氣甚至帶上了一絲平日裡討論工作時的分析腔調,“首先,關於能力的提升。人在經曆重大挫折或生死考驗後,性格和行為模式發生巨大轉變,在心理學上並非罕見案例。我之前的暈倒住院,可以視為一個契機。”
她頓了頓,繼續條分縷析:“其次,關於知識和見識。我承認,我醒來後,對很多領域的知識有了更深刻的理解和更係統的掌握。這可以解釋為……潛能的爆發,或者說是過往積累在特定刺激下的集中體現。至於您所說的‘超乎年齡’,我認為,一個人的成熟度不應單純由年齡界定,經曆和思考深度更為重要。”
“最後,關於理智。”林薇的目光坦然無比,“在危機麵前保持冷靜,是基於對現實的清晰認知和解決問題的強烈意願,這與我的出身和年齡無關,隻與我的選擇有關。”
她一番話,邏輯清晰,有理有據,將那些看似無法解釋的“異常”,全部歸結於可以理解的哪怕是概率極低的)心理學現象和個人潛能。
“潛能爆發?深刻理解?”顧夜琛嗤笑一聲,眼神銳利如刀,“林薇,你這套說辭,你自己信嗎?”
“我信。”林薇毫不猶豫地回答,目光堅定,“因為我就是這樣走過來的。我所展現的一切,都源於我自己的學習和思考,源於我想要‘活下去’並且‘活得精彩’的意誌。我無法解釋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轉變,就像人類至今無法完全解釋大腦的所有奧秘。但我可以保證,站在您麵前的林薇,所思所想,所作所為,皆出自我本心,對顧氏,對顧總您,絕無半分惡意。”
她的語氣真摯而有力,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篤定。
辦公室裡再次陷入死寂。
顧夜琛看著她,看著她清澈眼眸中倒映出的自己的影子,看著她那副即使麵對如此荒謬指控也絕不彎折的傲骨。
理智告訴他,她的解釋雖然聽起來像是強詞奪理,但確實是目前唯一“科學”的、能勉強說得通的解釋。而情感上……他回想起她一次次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維護公司利益,甚至在他遭遇內部傾軋時,敏銳地發現線索,間接幫了他。
這樣一個心思縝密、能力出眾、且到目前為止從未做過任何損害他和公司利益事情的人,真的會是一個……需要被警惕和清除的“異類”嗎?
那份報告帶來的冰冷寒意,在她此刻堅定而真誠的目光下,似乎開始一點點消融。
信任與懷疑,在他心中進行著激烈的拉鋸戰。
最終,顧夜琛猛地合上了那份報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