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用粗糙的指腹輕輕擦去女兒臉頰的淚珠,動作輕得像怕碰碎了什麼。
打完針,從衛生院出來去紅薯攤。
飄來油潤的餛飩鮮香味,花妹不禁咽了下口水。
“等下紅薯賣完了,我們來吃碗餛飩。”方樹根說。
“嗯,”花妹笑著點點頭。
方樹根媽已經把紅薯賣了一半。
花妹抱著女兒坐在旁邊看著人來人往,討價還價。
臨近中午,筐裡的紅薯也快見底了。
方三弟數錢的手沾著泥,指尖卻把幾張毛票撚得平平整整,塞到俞繼紅手裡,“去,看看有啥想買的。”
俞繼紅接過錢高興地抱著方瑜去南邊街上的商店。
鋪子裡陳列著一排排雪花膏,玻璃瓶裝的,貼著紅牡丹的商標,上次她來就盯著看了半天。
還有那木盒裡的發卡,亮晶晶的,像沾了露水的星星。
小碎花,細條紋的卡其布,尼龍襪……
俞繼紅抱著女兒都去看了個遍。
回到紅薯攤上,方三弟已經賣完在收秤杆了。
俞繼紅手裡攥著個小小的紙包。
裡麵是一盒雪花膏,一盒裝在貝殼裡的蛤蜊油。
她把蛤蜊油往方三弟懷裡塞,“你乾活裂開的手,抹這個管用。”
方三弟愣了愣,傻嗬嗬地笑,“我糙漢子一個,還沒用過這些東西呢。”
方樹根提起筐子倒過來,把筐底的泥土往角落裡抖落乾淨。
“娘,等下我們去吃碗餛飩。”
方樹根媽拉長臉,“三個人都去吃,要多少錢啊?我煮了紅薯帶過來,先吃幾塊墊墊肚,就回家了,到家裡燒飯。”
她拿下係在板車上的袋子。拿了一塊紅薯給坐在旁邊抱著女兒的花妹。
“花妹。”方樹根喊了她一聲。
花妹接過紅薯,抬頭看了一眼方樹根。
方樹根嘴角抽動了一下,“娘都已經帶了紅薯,就先吃紅薯吧。”
“嗯。”花妹一手抱著女兒,一手拿著紅薯,輕輕地咬了一個小口,用牙齒把紅薯皮一片一片剝下來。
方大苗在梅香媽的幫忙下也賣完了紅薯。
方大苗從口袋裡掏出錢,理了理又塞回口袋。
走向賣紅燒豬頭肉的小攤。
“賣紅薯的錢還沒捂熱,就要進嘴巴了。”方梅香媽嘀咕著,“這一口下去,幾天活白乾了。”
“就是,村裡紅薯錢賣的比他多的人,也不會這麼吃。”方梅麗皺著眉頭,“都不知道留點錢老婆孩子用。”
方大苗提著豬頭肉搖晃著過來。
“爸,媽,梅麗,來嘗嘗,還熱乎的。”他打開包著豬頭肉的油紙。
“我們不要,早上做了餅帶過來。”
“大苗,有小孩錢要留著點的,萬一臨時有個要花錢的地方就拿的出。”
“嘿,嘿嘿,”方大苗牛抓抓後腦勺,“梅香在喂奶,買回去給她吃,吃點好的,下的奶有營養。”
大家歸途的板車上的空筐裡,有帶過來修理的農具,有買的化肥、農藥。
有家裡需要的鹽,醬油,火柴這些家裡的生活必需品。
鄰裡之間碰到偶爾會相互打聽,“你家今天賣了多少錢?”
帶去的小孩在外麵待了一天,都睡著了。
方梅香抱著方冬強坐在板車上,方大苗拉著回家。
俞繼紅抱著方瑜坐在板車上,方三弟拉回來。
“花妹,這一上午都是你抱的,回去的路上我來抱吧。”
方樹根媽抱過來方花花,想坐到板車上。
“娘,花妹那個沒來,可能是有了。”方樹根扶著車把說。
“她生了花花後身上有來過那個事嗎?”方樹根媽忙湊到他旁邊問。
“來過一次,後來就沒有再來了。”
“嗯,花妹你上去坐吧。”
花妹還在猶豫著不上去。
“你們兩個人都坐上去。”方樹根說。
“兩人坐上去讓你拉,不像樣,你也吃力。我沒事,自己走。”方樹根媽轉頭說花妹說,“叫你坐了,你就上去吧。”
方樹根鋪了塊麻袋。
花妹小心翼翼地邁上板車坐上去。
“花妹的事你誰都不能說,我自有打算。”放樹根媽在他耳邊輕聲說。
“哦,什麼打算?”
“安排好了,我會跟你說。”
於是,方樹根家的板車上也是花妹抱著女兒坐在上麵。
方樹根媽看到鄰居,主動地打招呼,就是想提醒他們,他們家也是媳婦坐在上麵,她走路的。
板車軲轆碾過石子路,發出的聲響,像是在哼一首溫吞的歌。
回來的路上,大家是疲憊帶著滿意。
這番農忙過後,又要抓緊趁著土壤還沒上凍,把田裡及時翻耕,為一些越冬作物做準備。
大家還是吃了飯就去田裡,隻不過不像農忙的時候這麼趕。
秋日午後,俞繼紅帶著女兒也到田裡一起乾活。
方瑜自己在旁邊玩著。
俞繼紅在田裡乾活偶爾看看女兒的動靜。
田邊路上,滿地枯葉被風掀起,在半空打著旋兒往上卷,形成個小小的漩渦。
俞繼紅站在邊上看了會兒,忽然過來拉著女兒笑著跑過去,踩著脆生生的葉子衝進那圈旋轉的氣流裡。
她張開胳膊,和女兒跟著落葉的節奏原地轉起來,和地上的枯葉一起,在陽光裡畫出一圈圈金色的弧。
越轉越開心,和女兒轉的咯咯笑。
附近乾活的人看過來,“真是的,還帶著女兒一起瘋。”
村裡隻有她能這麼自在地隨心所欲,不懼他人眼光。
風停了,她也停下來。
彎腰拾起一片卷成筒的葉子,舉到眼前,透過筒中間看向天空。
遙遠的地方,有她藏在心底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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