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樹根他們到家時，已經是半夜了。
“這幾天要看好花妹，不能讓她出來。”方樹根媽壓低聲音交代，語氣裡帶著幾分不容置疑的急切。
過了兩天，就有計生辦的人上門來問情況。
“她到處亂走，我找了好幾個月才找到，有點嚇著了，正讓她歇著呢。”方樹根根媽臉上堆著笑，說話帶著點顫。
“我們去看看她。”來的人語氣平淡，卻沒給拒絕的餘地。
“誒喲，謝謝你們的關心，人都回來了，不用麻煩你們去看了。”方樹根媽攔在門口，雙手不停地擺著。
計生辦的人相互遞了個眼神，其中一人開口，“這是接上級通知，我們要對已婚婦女有一定的關心，去看下好回去彙報。”
他們還是堅持進了房間。
花妹躺在床上呆呆地看著他們。
他們來了一男兩女，一個女的走到床邊，想問她情況。
花妹的眼光掃到這個男的提著的包上，那個來抱走女兒的人也是提了一個包。
女兒會不會在他包裡，花妹瞪大眼睛看。
突然“騰”的一下子坐起來，過去去拉那個包。
走近她的這個女的被花妹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慌忙往一邊退。
“誒，誒，誒！你乾什麼？”提包的人用力拉著自己的包。
花妹又抓著旁邊這個女人的的胳膊，“我囡，我囡呢？”
方樹根媽見狀，趕緊從床上抱起在睡覺的花花，“囡在這裡呢，在這裡。”
“同誌，她幾個月沒見囡，就怕彆人把她囡帶走，你看，回來了囡都要自己帶，連我都不讓碰。”
花妹還是不依，又要去抓其他人，同行兩個女的嚇得跑出了門外。
男的撣了撣手提包，也悻悻地走出屋外。
方樹根媽把花花塞到花妹懷裡，跟著出來。
“他是不是在外麵生過孩子？”其中一個女的用犀利的眼神看著方樹根媽問。
“沒有沒有，就這麼一點時間怎麼生得了孩子。”方樹根媽急忙否認，話音剛落，屋裡就傳來花妹的哭喊聲。
方樹根媽立刻提高了音量，帶著幾分委屈和不滿，“同誌，我說你們跟她一個瘋子計較什麼？瘋子平時都不跟人打交道的，你們這一來嚇著她了，她在裡麵又哭又喊的，這要是傷著我家花花，這個責任你們擔嗎？”
說著，方樹根媽轉身進了屋，裡麵又傳出她的哭喊聲，“哎呀，就是欺負我們這樣的老實人家，家裡有個瘋子，日子已經夠難了，哎呀，我怎麼這麼命苦啊，他爸，你在天之靈看到了嗎………”
方樹根媽邊哭喊邊在窗邊看著計生辦人走遠了，這才收住哭喊，咬著牙罵道，“哪個殺千刀去舉報。”
轉頭對花妹說，“對，以後他們上門來你就發瘋，沒人的時候對我們就不要發瘋了。”
花妹繼續躺在房間裡。
一個月的時間快到了。
“花妹，把衣服洗了。”方樹根媽開始吩咐。
花妹也聽話地去洗衣服，但是沒了之前利索勁。
手慢慢地搓著衣服，歪著頭，眼珠子一動不動地，搓了一會兒，又停下來愣在那裡。
洗碗時口中念念有詞，碗洗好了又放回去洗一遍，一遍一遍地重複著。
“你洗到天黑，這幾口碗還在鍋裡。”
方樹根媽看不下去，自己去洗了拿出來，“兒子生不出來，現在連活也做不了了。”
方樹根媽對她打罵，她也沒什麼反應，隻是偶爾突然喊，“囡，囡！”
“囡有好吃的，哈哈哈！”又會突然笑起來，“囡吃的飽飽的。”
“娘，要麼去抱回來吧。”方樹根忍不住對他媽說。
“還抱回來？抱回來花妹就要被拉去做絕育了。”
“算了吧，兩個女兒的人家又不是沒有。”
“他們是自己不想辦法，我們是已經生了鎮裡麵不知道，再給你一個生兒子的機會，你還不要啊？”方樹根媽瞪了他一眼，語氣又沉了幾分，“彆的不要多想，想著下次再生個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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