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年元旦的晨光升起，今天下午會在鎮上大會堂舉行全鎮中小學生元旦文藝彙演。
俞繼紅和方瑜一起來到學校，給方瑜梳頭化妝，俞繼紅用手蘸了點清水，把方瑜額前的碎發捋順，按著老師說的要求紮好辮子。又用指尖沾了點胭脂，在女兒紅撲撲的臉蛋暈開，最後眉間點了顆小紅點。
化好妝換好衣服，方瑜坐在自行車後座，“抓緊媽衣角啊，咱們去鎮上大會堂了。”俞繼紅說著，腳蹬子一踩，自行車“叮鈴”響了一聲，衝出校門。
風裡帶著冬天的涼，卻沒吹散俞繼紅的熱乎勁，方瑜坐在後麵，小聲哼著《采蘑菇的小姑娘》的調子，“采蘑菇的小姑娘，背著一個大竹筐”。
“媽，路上有人看我。”騎了一段路，方瑜把臉藏在俞繼紅後麵。
“是因為你好看，他們才看你。等下在台上還有更多人看你呢，好好跳，跳完了媽帶你去拍個照片，拍彩色照片。”俞繼紅回頭笑。
大會堂灰撲撲的磚牆外掛上了紅綢，門口用毛筆寫著“全鎮學生元旦文藝彙演”的橫幅，被風吹得獵獵作響。門口擠著不少人，人群中穿插著化好妝準備表演的學生，惹得大家會對他們多看幾眼，還有成片的自行車，擠的都要沒處停了。
大會堂裡麵也擠得滿滿當當。長條木凳從舞台邊一直排到後門，窗台上都扒著人。熟人高聲打招呼，混著孩子們的笑聲，把裡麵填得熱氣騰騰。
演出快要開始了，每年去他店裡拍照的老板正舉著相機調試。
俞繼紅看到，趕緊拉著方瑜走過去，“老板！”
老板也認得她，“誒，你家女兒今天也表演，打扮的都認不出來了。”
“是的，老板，她跳的是《采蘑菇的小姑娘》，等下在台上你給她多拍幾張，有她的照片，洗出來我到你店裡買。”
“好好好，我看到她時多拍幾張。”照相館老板再看了一眼方瑜。
俞繼紅拉了一下方瑜的手，“要好好跳，等下還可以拍在台上的照片，真好！”
彙演開始後，俞繼紅眼睛緊緊盯著舞台。輪到方瑜她們上場時，音樂一響，她的心猛地提了起來。隻見方瑜穿著碎花裙，跟著節拍蹦跳，小手比著“采蘑菇”的動作，臉蛋上的胭脂在燈光下紅撲撲的，像朵盛開的桃花。俞繼紅看著，眼眶忽然就熱了。
彙演結束，俞繼紅又帶著方瑜到照相館，“我有給她在台上的拍了。”照相館老板說。
“她一個人的，清楚點的再拍一張，要彩色的。”
方瑜在印著青山綠水的布景前，手裡還攥著演出時用的小竹筐道具，又拍了一張。
“那有她鏡頭的照片還要嗎？”拍完照，照相館老板問道。
“能清楚地看到她，也要。”俞繼紅一咬牙。
“好，知道了，到時一起來拿。”
到了拿照片的日子，俞繼紅看著照片上的女兒，指腹輕輕蹭過照片裡女兒的笑臉，真好看，女兒長大了，這眉眼之間和他越來越相像。
俞繼紅眼眶紅了，把照片裝在布袋裡，騎車回家，他在哪裡？當年為什麼不來找自己了？看到這麼好的女兒他喜歡嗎？今生方瑜和他能見到嗎？
俞繼紅又問了一下自己，還想再見他嗎？俞繼紅給自己答案是不知道，她想有些事要搞明白，但又不想傷害到方三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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