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遠峰的目光犀利而深邃,像兩把無形的刀,試圖剖開宋清染的外表,直抵她的內心。他見過太多麵對特安局審問時,或狡詐、或驚恐、或故作鎮定的麵孔。但宋清染不同,她的平靜不帶一絲偽裝,仿佛她所麵對的不是國家級彆的調查,而是日常的閒談。
“宋女士,我們已經詳細了解了張隊長的報告。”林遠峰開門見山,聲音沉穩有力,“報告中提到,您在山腹中處理了那處邪惡的源頭,並使得山體崩塌,將其徹底掩埋。您能詳細描述一下當時的情況嗎?尤其是您是如何做到這一切的?”
他看似詢問,實則步步緊逼,意圖從宋清染的描述中找到蛛絲馬跡,揭開她“能力”的神秘麵紗。
宋清染微微側頭,陽光在她烏黑的發絲間跳躍,襯得她的側臉線條柔和,卻又透著一股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清冷。
“情況很簡單。”她語氣平淡,沒有絲毫波瀾,“我抵達時,邪靈已基本成型,祭壇正在進行最後的轉化。我出手將其鎮壓,並摧毀了祭壇。”
“鎮壓?摧毀?”林遠峰的眉頭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宋女士,根據現場勘察,那裡曾發生過巨大的能量波動,非人力所能及。您能否具體說明一下,您是如何做到這種程度的?”
李岩和林語也屏息凝神,等待宋清染的答案。他們是親曆者,比林遠峰更渴望了解真相。
宋清染目光掠過他們,最終落在林遠峰身上,眼神深邃,仿佛能看穿人心。
“林處長,這個世界很大,我們所知的,不過是冰山一角。有些能力,或許超越了現有科學的認知,但它真實存在。我所做的,僅僅是運用了我的‘方法’,處理了‘不該存在’的東西。”她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肯定,仿佛在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
她沒有提及任何“靈力”、“虛空吞噬”之類的詞彙,隻是用一種哲學意味的“方法論”來回應,既承認了自己有能力,又巧妙地回避了具體的原理和細節。
林遠峰眼神一凝。這個回答滴水不漏,但也等於什麼都沒說。他是個經驗豐富的審訊者,自然明白這種模糊的回答背後,可能隱藏著更深層次的秘密。
“您說的方法……”他換了個角度,“是否可以理解為,您擁有某種特殊的能力,或者掌握了我們普通人所不具備的技藝?”
宋清染輕笑一聲,如山間清泉流過石澗,清冽而動聽。
“如果林處長非要這樣理解,倒也無妨。就像會開汽車的人,對於沒有接觸過汽車的古人而言,操控鋼鐵巨獸,亦可被視為某種‘特殊能力’。”她再次用一個看似普通,實則暗含深意且無法反駁的比喻。
林遠峰的眼皮跳了一下。他不得不承認,這位宋女士的口才和思維,遠超他的預期。她不像是在撒謊,更像是在用一種不同的語言體係,解釋她所見所為。
“好吧,宋女士。”林遠峰不再糾纏於此,他很清楚,繼續追問下去也隻是徒勞。“那麼,您對那個古老的存在,了解多少?它為何會出現在這裡?又與何人有關聯?”
宋清染的目光變得有些飄遠,似乎在回憶著什麼。
“它是一種古老的存在,被封印了漫長歲月。如今靈氣複蘇,天地異變,它的封印鬆動,被一些心懷不軌的人利用,試圖將其喚醒。”她頓了頓,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至於那些人……他們信仰邪祟,妄圖借邪神之力實現某種目的。他們自稱‘歸墟會’,昨晚,我也清理了一部分。”
“歸墟會?”林遠峰身後的兩名年輕探員立刻在本子上記錄。這是他們從未聽過的組織,卻能與如此強大的邪靈扯上關係。
“清理了一部分……”林遠峰重複著她的話,目光再次打量著宋清染。這份雲淡風輕的語氣,仿佛在說碾死幾隻螞蟻。
“您認為,這個‘歸墟會’,還有殘餘勢力嗎?”他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宋清染的眼神微不可察地掠過剛才埋藏玉符的那片土地,又迅速收回。她沒有直接回答,反而淡淡道:“林處長,你我都知道,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更何況,邪念無形,人心最易被蠱惑。”
她這番話,不僅暗示了“歸墟會”的殘餘可能,更隱晦地提醒林遠峰,邪惡可能以另一種形式存在,甚至可能潛藏在看似平靜的日常中。
林遠峰盯著宋清染看了幾秒,最終緩緩點了點頭。他雖然沒有得到具體的答案,但宋清染的態度和言語,已經讓他對這個“歸墟會”和潛在的威脅有了更深層次的警覺。他感覺到宋清染並非完全推脫,而是用她獨特的方式,傳遞著一些信息。
“宋女士,感謝您的配合。”林遠峰的語氣緩和了許多,帶著一絲鄭重,“鑒於此次事件的嚴重性,以及您所展現出的特殊能力,我們特安局希望能夠與您保持長期合作。當然,我們會提供相應的保障和支持。”
合作?宋清染心中冷笑。名為合作,實則試探,甚至可能是某種程度上的監控。不過,她現在靈力虧空,又身處這個靈氣貧瘠的世界,與官方力量合作,未嘗不是一種曲線救國。尤其是在“歸墟會”這個潛在威脅還未完全消除的情況下,官方的資源和信息渠道,對她而言也至關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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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處長,合作可以。”宋清染開口,聲音清脆而有力,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條件,“但我有一個要求。”
林遠峰挑眉:“請講。”
“我的動物園,即將開園。這是我的立身之本,我不希望任何外部的乾擾,影響到它的正常運營。”宋清染的目光掃過園內嬉鬨的動物們,眼中閃過一絲柔和。
林遠峰沉思片刻,隨即點頭:“這是當然。我們特安局一向尊重公民的合法權益。隻要宋女士能夠配合我們的調查和反邪教行動,我們保證您的動物園不會受到任何不必要的乾擾,甚至可以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幫助。”
“成交。”宋清染伸出手。
林遠峰與她再次相握,這一次,他明顯感受到了宋清染手掌中那股獨特的、仿佛與天地相融的氣息,雖然微弱,卻深不可測。
“那麼,我們接下來,會從何處著手調查呢?”林遠峰問道。
宋清染收回手,目光望向遠處蒼翠的山巒。她的腦海中浮現出昨夜那股一閃而逝的同源波動,以及此刻動物園中被鎮壓的微弱邪氣。
“那個邪神的力量,並非隻有一處源頭。”她輕聲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深意,“邪教組織在喚醒它之前,必然會進行多次的‘嘗試’和‘布置’。如果你們能找到那些被遺棄的‘試驗場’,或許能找到更多線索。”
她的意思是,昨晚那個被摧毀的祭壇,可能隻是一個“大型試驗場”,之前可能還有其他小型、隱蔽的“試驗點”。
林遠峰的眼神瞬間亮了起來。這個思路,正是他所需要的突破口。
“多謝宋女士提醒。”他鄭重道,“我們會立即著手調查。”
他轉身,示意兩名下屬開始進行細致的現場勘察。張隊長則留下來,與宋清染溝通後續的細節。
宋清染看著林遠峰一行人開始忙碌的身影,心中卻沒有絲毫放鬆。她知道,這隻是個開始。那股蟄伏在動物園地底的邪氣,如同無聲的警報,時刻提醒著她。
危機,從未遠去,它隻是暫時被掩蓋,等待著下一次爆發的時機。而她,必須在下一次爆發之前,積蓄足夠的力量,徹底清除所有隱患。
林遠峰的行動效率極高。在與宋清染的談話結束後,他立刻召集隊伍,根據宋清染的提示,將調查重心從那座被掩埋的山體,轉移到方圓百裡之內,所有曾經偏僻、如今可能因城市發展而被遺忘的角落。
“注意,重點排查那些有特殊磁場波動、或近期有過異常生物活動報告的區域。”林遠峰在布置任務時,特意強調,“尤其是那些曾經用於畜牧、礦產開采,或是有廢棄建築的地方。邪教組織選址,往往會考慮隱蔽性和某種‘地利’。”
他的專業素養讓宋清染感到一絲欣慰。特安局畢竟是國家機器,一旦方向明確,其動員能力和偵查手段遠非個人能及。
然而,宋清染的心頭並未因此放鬆。她知道,真正的威脅,不僅僅遠在天邊,更近在眼前。
清晨,被玉符壓製的那塊土地,雖然表麵平靜,但宋清染清晰地感覺到玉符散發的靈光正在一點點減弱。這塊鎮邪符雖然品質不俗,但在邪氣長期的侵蝕下,力量消耗是必然的。她不能坐以待斃。
待特安局的車輛徹底駛離動物園,宋清染便拿著一把鐵鍬,再次來到那個地方。小橘貓和小鷹好奇地跟在她身後,不時用鼻子嗅嗅地上的泥土。黑背犬則安靜地蹲在一旁,目光警惕地盯著那塊被玉符覆蓋的地麵。
“小黑,你先退遠些。”宋清染輕聲吩咐。黑背犬是忠誠的夥伴,但它畢竟隻是凡犬,無法承受邪氣近距離的侵蝕。
黑背犬乖巧地退到安全距離,但它的耳朵依然豎著,眼神緊盯著宋清染手中的鐵鍬。
宋清染深吸一口氣,握緊鐵鍬,開始挖掘。泥土有些濕潤,帶著植物腐朽的淡淡氣味。第一鍬下去,沒有異常。第二鍬,第三鍬……直到挖到大約半米深,鐵鍬觸碰到一個硬物。
“哢噠。”一聲輕響。
她小心翼翼地刨開周圍的泥土,一個巴掌大小的黑色石塊顯露出來。石塊形狀不規則,表麵布滿了古怪的紋路,像某種晦澀的咒語。一股令人作嘔的腥臭味,伴隨著刺骨的陰冷,從石塊上彌漫開來。
這就是那股邪氣的源頭!
這塊黑石,比起昨夜祭壇上那龐然大物,簡直是小巫見大巫,但其散發的邪惡氣息,卻純粹而濃烈,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活性能量,仿佛它本身就是某種生命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