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醫院出院時,麵對警方的關心,宋清染隻覺得頭疼欲裂。並非因為那些“問詢”——王隊長隻是委婉地提了幾句礦洞的“異常能量波動”,更多的是向她谘詢動物園能否暫時收留一批從非法販賣團夥手中解救的野生動物。那種彼此心照不宣的默契,反而讓她感到一股無形的壓力。警察知道她的能力,這固然是好事,但也意味著她的一舉一動都可能被無限放大。
她一頭紮進動物園,然而,周遭的一切都變成了折磨。每一聲鳥鳴都像在耳邊炸開,泥土深處蚯蚓蠕動的聲音,落在地上的樹葉纖維被風吹動的軌跡,都清晰得讓人發瘋。她感覺自己就像一個沒有靜音鍵的立體環繞音響,被迫接收著這個世界所有的“噪音”。她甚至能“看”到空氣中細小的灰塵顆粒,在陽光下翻滾,這讓她感到一陣生理性的不適,如同“降維打擊”後的“buff”變成了“debuff”。
“園長,您回來了!”王思雅和小林迎了上來,兩人臉上都帶著疲憊,但看到宋清染,眼中又燃起了希望。
“動物們的情況怎麼樣?”宋清染的聲音沙啞。
王思雅搖了搖頭,欲言又止。小林則直接指向不遠處一個新建的臨時隔離區:“您看,這是王隊長剛送來的,他說是從一個非法販賣團夥手裡解救出來的。”
宋清染循聲望去。那是一隻幼年金錢豹,小家夥渾身是傷,奄奄一息,蜷縮在籠子裡,虛弱得連眼皮都抬不起來。宋清染靠近它時,那種極致的感官讓她瞬間“看到”了它體內每一處創傷,每一塊淤血,甚至能“聽”到它因疼痛而加速的心跳,以及每一次淺薄的呼吸中,肺部發出的微弱嘶鳴。那種鮮活而深刻的痛苦,幾乎讓她感同身受,比任何診斷報告都來得直觀。
她蹲下身,手掌貼在冰冷的籠壁上,試圖用儘全身的力氣,哪怕是凝結出一絲微弱的靈力,去安撫這隻小豹。然而,丹田依舊空空蕩蕩,識海中的符文也隻是散發著微弱的光暈,如同遙遠的星辰,可望而不可即。
“園長,醫生說,它可能撐不過今晚了……”王思雅聲音低沉,帶著哽咽。
宋清染的指尖輕輕顫抖。她清晰地“看”到小豹體內,有幾處骨骼已經裂開,內部出血嚴重,更致命的是,它的精神萎靡不振,仿佛已經放棄了求生的希望。這不僅僅是身體上的傷,更是心靈上的創傷。
她突然意識到,在這種靈氣枯竭的情況下,強行施展法術可能適得其反。但她現在對動物痛苦的感知被無限放大,讓她幾乎無法忍受這種折磨。她需要一個新的,能迅速起效的方法。
“我去開直播。”宋清染猛地站起身,聲音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決絕,“思雅,你把小豹的情況整理一下,越詳細越好。小林,準備好直播設備。”
王思雅和小林愣住了。現在開直播?園長連走路都有些晃悠,還加上這隻幾乎沒救的小豹……
“園長,您的身體……”王思雅擔憂地說。
“來不及了。”宋清染眼神堅定,她知道,這是唯一的辦法。她現在無法直接用靈力治愈,但她可以利用直播,利用大眾的力量。或許,還能從中找到一絲關於她自身困境的線索。
直播間很快開啟了。宋清染坐在鏡頭前,努力調整著呼吸,讓自己看起來精神一些。然而,當屏幕上瞬間湧入密密麻麻的彈幕和各種id時,那種感官衝擊幾乎讓她當場崩潰。無數條信息像潮水般湧來,每一個id,每一個表情包,每一條文字,都帶著獨特的情緒和能量,混雜著她周圍動物園裡,虛弱動物們發出的痛苦呻吟、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遠處汽車的引擎聲。她眼前像是有一千萬個小屏幕同時亮起,耳邊是無數道聲音同時喧囂。
“這簡直是精神攻擊啊喂!”她在心裡呐喊,太陽穴突突直跳,強忍著想要捂住耳朵的衝動。
她強撐著,擠出一個微笑:“大家好,我是宋清染。今天,我們動物園迎來了一位非常特殊的‘小客人’……”
她儘量用平穩的語調,講述著金錢豹幼崽的遭遇。她能清晰地“看”到屏幕上,彈幕從最初的問候和驚訝,逐漸轉變為憤怒和心疼。人們的共情讓她稍感欣慰。
“這是一隻被非法販賣團夥虐待過的幼年金錢豹。它受傷很重,也因為長時間的恐懼和饑餓,精神狀態很差。我們正在儘全力救治它,但它的情況……非常不樂觀。”她說著,聲音不自覺地帶上了一絲哽咽。她的高敏感知讓她能體會到小豹每分每秒的煎熬,那股悲傷幾乎要衝垮她的防線。
“太可憐了!”
“心疼死我了!嚴懲人販子!”
“園長加油!小豹豹一定能挺過去!”
彈幕刷得飛快。就在這時,宋清染的感官捕捉到一股不同尋常的“能量”。不是靈氣,而是一種混合著強烈負麵情緒的波動。
她努力聚焦,在密密麻麻的彈幕中,一條醒目的信息孤零零地浮現出來。它沒有花哨的表情,也沒有多餘的符號,隻有一行冰冷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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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的痛苦,才剛剛開始。”
宋清染的心猛地一沉。這絕對不是普通的網友留言。這字裡行間透出的惡意,讓她渾身發冷。她能“聽”到這條彈幕背後,隱藏著一種近乎病態的興奮和嘲諷。
她下意識地抬起頭,透過直播的攝像頭,她仿佛看到了某種東西,正從屏幕那端,無聲無息地盯著她。那不是一個具體的麵孔,而是一種……無法言喻的、幽冷的凝視。
這種感覺,讓她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直播間裡,彈幕依舊刷屏。而那條詭異的彈幕,卻如同曇花一現,悄然消失在了洪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