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線天峽穀的屠殺,與大宗師錢萬裡的廢棄,這兩則消息如同兩道並行的海嘯,以一種超乎想象的速度,倒灌回了京城。
整個帝都,在這一刻,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死寂。
那些原本已經摩拳擦掌,準備在九皇子入城的道路上,設置重重“驚喜”的勢力,都在同一時間,收到了來自家主最嚴厲的命令。
“所有人都撤回來!”
“不準露麵!不準窺探!不準有任何動作!”
“把府門關好,今天誰敢出去惹事,直接打斷腿!”
原本車水馬龍,暗中布滿了各方眼線與人馬的朱雀大街,在短短一炷香的時間內,變得空空蕩蕩,落針可聞。
所有人都龜縮了起來,像是感受到了天敵降臨的弱小動物,躲在自己的洞穴裡瑟瑟發抖。
之前有多囂張,現在就有多恐懼。
之前有多輕視,現在就有多敬畏。
他們用凡人的智慧和手段,去揣度一位行走在人間的神隻。
結果,就是被那神隻隨手掀起的餘波,拍得粉身碎骨。
沒人再敢嘗試了。
於是,當李承玄那輛陳舊的馬車,出現在朱雀大街的儘頭時,迎接它的,是一條空無一人的康莊大道。
高大雄偉的朱雀門下,負責守衛城門的數百名禁軍衛士,早已在百丈之外,就遠遠地讓開了道路。
他們手中的長戟在微微顫抖,額頭上的冷汗順著頭盔的邊緣滑落,滴在冰冷的鎧甲上。
他們的統領,一位宗師級的高手,此刻正低著頭,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他們什麼都沒看見。
他們隻感覺,隨著那輛馬車的靠近,這片天地,仿佛正在被剝離出這個世界。
空氣不再是空氣,而是一種沉重到讓人無法呼吸的介質。
陽光不再是陽光,而是帶著某種神聖威壓的審判之光。
整個朱雀門前,寂靜無聲。
直到,一陣刺耳的喧嘩,打破了這片凝固的死寂。
“嘎吱……嘎吱……”
車輪摩擦地麵的聲音傳來。
一隊侍衛,簇擁著一個坐在輪椅上的人,從朱雀門旁的側道裡,被人緩緩推了出來,不偏不倚,正好擋在了官道的正中央。
輪椅上的人,身穿華貴的蟒袍,但右邊的袖管卻空空蕩蕩,隨風飄蕩。
他的臉色慘白如鬼,頭發散亂,整個人因為失血過多和極致的恐懼,顯得異常消瘦。
那張曾經英俊的臉龐,此刻布滿了扭曲的,近乎癲狂的怨毒。
正是斷了一臂的三皇子,李承昊!
他來了!
他竟然敢來!
在見識了那等神魔手段之後,他竟然還敢出現在這裡!
所有躲在暗處窺探的人,都感到了不可思議。
李承昊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地鎖定了那輛緩緩駛近的馬車。
“九弟!我的好九弟!”
他用僅剩的左手,顫抖地指向那輛馬車,聲音淒厲尖銳,如同夜梟啼哭,充滿了無儘的恨意。
“你終於肯從你那陰森的陵墓裡,爬出來了!”
他的聲音,因為激動和怨毒而破了音。
這一聲嘶吼,如同信號。
周圍的街角巷口,瞬間湧出了大量的人群。
他們是早就被安排好的百姓,是三皇子府的下人,是京城裡無所事事的閒漢。
在金錢的誘惑和權勢的逼迫下,他們成了這場大戲的“觀眾”。
見到人多了起來,李承昊臉上的怨毒,瞬間化作了無儘的悲愴與委屈。
他猛地從輪椅上掙紮起來,卻因為身體的虛弱,“噗通”一聲摔倒在地。
他僅剩的左手,用力地捶打著冰冷的地麵,對著周圍越聚越多的人群,聲淚俱下地哭訴起來。
“諸位!諸位父老鄉親!請為我李承昊做主啊!”
“我身後的這輛馬車裡,坐著的便是我那被廢黜的九弟,李承玄!”
“十年前,他因修煉魔功走火入魔,被父皇廢黜,打入皇陵令其思過!”
“可他不知悔改!十年間,非但沒有反省己過,反而變本加厲,在皇陵這等妖邪彙聚之地,修成了更加恐怖的妖法!”
他的表演極具煽動性,聲情並茂,每一個字都充滿了悲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