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之外,夜色如墨。
帝都之內,流言蜚語早已彙成了一片喧囂的海洋。
無數人都在等待著,等待著第三日的到來,等待著看那個九皇子的彌天大謊,是如何被北蠻的鐵蹄無情戳破。
然而,在風暴的中心,九玄居之內,卻是一片與世隔絕的寧靜。
……
與此同時,千裡之外。
大夏北境,雲中城。
這座剛剛被攻破的邊境重鎮,此刻已經徹底淪為了北蠻人的狂歡之地。
衝天的篝火,將城頭的夜空都染成了一片血紅。
烤肉的香氣與濃烈的馬奶酒氣味,混合著血腥味,彌漫在城市的每一個角落。
城主府,這座曾經代表著大夏威嚴的府邸,此刻正燈火通明,樂聲震天。
身材魁梧,滿臉橫肉的北蠻單於,正高坐於主位之上,懷中抱著兩個從中原擄來的美貌女子,放聲狂笑。
他的下方,坐滿了此番南侵的北蠻大將。
一個個膀大腰圓,滿麵紅光,身上的鎧甲還沾染著乾涸的血跡,眼神中充滿了狼一般的貪婪與凶殘。
“哈哈哈!來!為我北蠻的勇士,乾了這碗!”
單於舉起一個巨大的金杯,將裡麵的烈酒一飲而儘。
一名滿臉絡腮胡的大將,同樣一飲而儘,然後用袖子擦了擦嘴,粗聲粗氣地笑道:“單於!我剛剛聽被俘的夏人說了一個天大的笑話!您猜是什麼?”
“哦?說來聽聽,給我和諸位將軍助助興!”單於饒有興致地說道。
那絡腮胡將軍清了清嗓子,學著中原人的語調,陰陽怪氣地說道:“他們說啊,大夏那個被關了十年的九皇子,在他們的金鑾殿上發了瘋,說什麼……三日之內,要讓我們三十萬大軍,自己滾回去!”
“哈哈哈哈哈哈!”
此言一出,整個大殿之內,瞬間爆發出了一陣雷鳴般的狂笑。
所有北蠻將領,笑得前仰後合,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三日退敵?就憑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崽子一句話?”
“我看大夏是真的沒人了!竟然讓一個瘋子出來主持大局!真是笑掉我的大牙!”
“那個九皇子還說了什麼?快說來聽聽,這可比娘們的屁股帶勁多了!”
絡腮胡將軍笑得更是誇張,他一拍大腿,繼續道:“他還說,如果我們不退,他就要親自來取單於您的頭顱!”
這一下,笑聲更大了。
坐在主位上的單於,更是笑得渾身肥肉亂顫,他一把推開懷中的女子,站起身來,那雙如同野獸般的眼睛裡,充滿了極致的蔑視與殘忍。
“好!好一個大夏的瘋皇子!”
“有種!真是比他那個隻知道割地賠款的皇帝老子有種多了!”
他舉起手中的金杯,環視著帳下所有將領,聲音如同滾雷般炸響。
“勇士們!”
“既然那位九皇子如此‘盛情相邀’,我們豈能讓他失望!”
“傳我命令!明日天一亮,全軍再次南下!三日之內,我要兵臨大夏帝都城下!”
“我要活捉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九皇子!我要讓他跪在我的王帳之前,學三聲狗叫,再砍下他的腦袋,當我的夜壺!”
“吼!吼!吼!”
所有蠻將齊聲咆哮,舉杯響應,整個大殿的氣氛,達到了狂熱的頂點。
單於滿意地點了點頭,正準備再次舉杯。
就在此時。
京城,九玄居。
那間安靜的書房之內,一直靜立於地圖前的李承玄,終於動了。
他緩緩地,抬起了頭,目光仿佛穿透了屋頂,穿透了千裡的夜空,精準地,落在了那座正在狂歡的雲中城。
他的臉上,依舊是那片不起波瀾的淡漠。
仿佛北蠻人的狂歡與叫囂,在他耳中,不過是幾隻夏蟬的聒噪。
他緩緩伸出右手。
那是一隻完美無瑕的手,手指修長,骨節分明,不像是一隻習武之人的手,更像是一位執筆丹青的畫師。
然後,他並起食指與中指,對著身前那片空無一物的虛空,輕輕地,一點。
【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