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封來自北蠻單於的親筆信,字字句句,都化作了最鋒利的刀,狠狠剮在林若甫與李承明的臉上。
整個金鑾殿,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死寂。
之前那些叫囂著要“誅殺妖人”的官員,此刻全都成了被掐住脖子的雞,一個個麵如土色,噤若寒蟬。他們的身體,不受控製地,悄悄遠離著那兩個癱軟在地的身影,仿佛他們身上沾染了什麼不祥的瘟疫。
鎮國大將軍的怒吼還在殿內回蕩。
“林若甫!你這個國賊!”
他雙目赤紅,身上的鐵甲因為憤怒而嗡嗡作響,恨不得現在就衝上去,將這個出賣了北境無數袍澤性命的奸賊,撕成碎片!
龍椅之上,李世安的身體劇烈地晃動了一下。
他踉蹌著坐了回去,整個人重重地靠在龍椅的靠背上。
他看著那顆屬於趙無極的人頭,看著那封寫滿了背叛的密信,又看著下方那兩個已經麵無人色的臣子與兒子。
一幕幕畫麵,在他腦海中瘋狂閃回。
三日前,那個白衣勝雪的兒子,平靜地站在殿中。
“三日之內,北蠻自退。”
“若不退,親去取北蠻單於的狗頭。”
那時,他以為是狂言,是妖法,是失心瘋。
可現在……
退了!
北蠻三十萬大軍,真的在一夜之間,不戰自退!
人頭也送來了。
送來的,卻不是北蠻單於的,而是通敵內鬼趙無極的!
這意味著什麼?
這意味著,從一開始,他那個兒子,就洞悉了一切!
他不僅知道北蠻會退,甚至連朝堂之上誰是內鬼,都了如指掌!
他那句“三日退敵”,根本就不是對北蠻的警告。
是對這滿朝文武,是對他這個皇帝,是對這盤棋局上所有人的,通牒!
他根本就不是在解決問題。
他隻是在宣布一個,早已注定的結果!
一股徹骨的寒意,猛地從李世安的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他忽然發現,自己從來就沒有看懂過這個兒子。
那個在皇陵中待了十年,被他忽視了十年的兒子,早已化作了一尊他無法理解,無法揣測,甚至無法直視的……存在!
這個消息,像是長了翅膀,以一種比風還快的速度,從皇宮傳遍了整個帝都。
“號外!號外!北蠻三十萬大軍,一夜之間潰逃千裡!”
“神跡!九皇子一言退敵,乃是真神仙下凡!”
“什麼神仙!那是咱們大夏的守護神!我聽說啊,九殿下隻是在京城動了動手指,千裡之外的蠻子單於就差點嚇尿了褲子!”
“不止!通敵的國賊也揪出來了!就是那個天天喊著要打仗的鎮北將軍趙無極!還有丞相和二皇子!”
“我的天!這叫什麼?這就叫,請君入甕啊!九殿下這一手,玩得太漂亮了!”
茶樓酒肆,街頭巷尾。
前一刻還在嘲笑李承玄是瘋子的人們,這一刻,卻都成了他最狂熱的吹捧者。
之前所有的不屑與譏諷,都轉化為了加倍的敬畏與崇拜。
“九皇子乃神人降世”,這個說法,在短短半天之內,從一個荒誕的笑話,徹底演變成了所有帝都百姓,都深信不疑的,唯一的真理。
整個帝都,徹底沸騰了。
而風暴的中心,九玄居內,卻依舊是一片寧靜。
李承玄對外界那山呼海嘯般的喧囂,充耳不聞。
他正坐在庭院的石凳上,悠閒地喂著池塘裡的錦鯉。陽光灑在他的身上,讓他整個人都透著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疏離感。
老仆徐驍,恭敬地站在他的身後,將宮中和京城發生的一切,都一五一十地彙報完畢。
李承玄手中的魚食,不緊不慢地,一顆顆撒入水中,沒有因為任何消息,而產生一絲一毫的停頓。
仿佛那攪動了整個王朝的風雲,在他眼中,還不如池塘裡幾尾爭食的鯉魚有趣。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