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羅戰感覺自己的頭顱內,有一座火山轟然爆發。
理智,尊嚴,還有那橫行江南數十年積累的霸道,在這一瞬間,被那句輕飄飄的話,徹底碾成了齏粉!
侮辱!
這是赤裸裸的,不加任何掩飾的,來自生命層次的蔑視!
他,翻江龍羅戰,大宗師強者,怒濤幫之主,江南的地下皇帝,竟然,連與對方說話的資格都沒有?
“啊啊啊啊——!”
羅戰發出了野獸般的咆哮,壓抑的怒火化作了實質的殺意。他渾身的肌肉如同鋼鐵般根根墳起,青筋遍布全身,宛如一條條扭曲的惡龍。他握住鬼頭刀柄的右手,力量大到讓空氣都發出了不堪重負的爆鳴聲。
他要出手!他要不顧一切地出手!
他要用手中這把斬下過無數頭顱的凶刃,將眼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青年,連同他身後的一切,都劈成兩半!讓他的血,染紅這聽雨樓的第九層!
【心聲:噪音。】
李承玄的內心,依舊是一片死寂的虛空。
就在羅戰即將揮刀的刹那。
“錚——”
一聲輕微到幾乎不可聞的劍鳴,在房間內響起。
是跪坐在後方的柳青瑤。
她並未起身,甚至連姿勢都沒有改變。隻是她橫陳於膝上的秋水劍,自動出鞘了半寸。
就這半寸。
一股冰冷到足以凍結靈魂的劍意,無聲無息地,鎖定了羅戰。
羅戰那即將爆發的,如同山洪海嘯般的氣勢,猛地一僵。
他感覺自己的脖子上,仿佛被架上了一柄無形的,來自九幽地獄的死亡鐮刀。他毫不懷疑,隻要自己再有任何一個多餘的動作,那柄劍,就會在他反應過來之前,割斷他的喉嚨,剿滅他的神魂。
怎麼會?
羅戰渾身的血液,像是瞬間被凍結了。
那個從始至終,都如同侍女般跪坐在地上的青衣女子,竟然也是一個恐怖到無法想象的強者?!
他竟然,完全沒有察覺!
冷汗,再一次浸透了他的後背。
他進退維穀,騎虎難下,那股憋在胸中的怒火,被這股冰冷的劍意一激,燒得他五臟六腑都劇痛無比。
也就在這劍拔弩張,一觸即發的死寂之中。
那個始終背對著他,臨窗而坐的玄衣青年,終於再次開口了。
他的聲音,依舊平淡得像是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沒有波瀾,沒有情緒,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改變世界規則的韻律。
“這江水,日夜向東,看膩了。”
他緩緩說道。
“換個流向吧。”
什麼?
羅戰的腦子,瞬間一片空白。他完全沒能理解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江水向東?換個流向?
這是瘋子才會說的胡話!
秦淮河自西向東,奔流入海,這是天地至理,是自然法則,是亙古不變的規律!豈是人力可以更改?
彆說是他這個武道大宗師,就算是傳說中陸地神仙境的至強者,也絕不可能做到!
他以為他是誰?
創造天地的神明嗎?!
就在羅戰因為這句話而感到荒謬和錯愕的時候。
李承玄伸出了一根手指。
那是一根修長、白皙,宛如最完美的漢白玉雕琢而成的手指。
他對著麵前那杯早已涼透的茶水,輕輕一彈。
叮。
一聲清脆的輕響。
杯中,一滴晶瑩的茶水,被他彈起。
那滴水珠,在空中化作一道微不可見的流光,沒有發出任何破空之聲,就那麼輕飄飄地,飛出了窗外,朝著下方百米之處,那寬闊洶湧的江麵,墜落而去。
一滴水,落入一條大江。
本該是何等的微不足道。
本該是連一朵小小的浪花,都無法濺起。
羅戰的腦中,甚至閃過一絲不屑。故弄玄虛!
然而,下一秒。
令他終身難忘,令他武道之心徹底崩碎,令他整個世界觀都化為齏粉的一幕,發生了!
轟——隆——隆——!
一聲來自天地深處的,沉悶到無法形容的巨響,猛然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