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陣,消散了。
如同烈日下的初雪,如同微風中的塵煙。
那座被譽為大夏王朝最強守護,橫壓天地五百年,號稱能絞殺陸地神仙的九龍鎖天大陣,就這麼無聲無息地,化作了漫天光雨,飄然落下。
金色的光點,灑落在那片寬闊的白玉禦道上,灑落在那道白衣勝雪的身影上,竟為他平添了幾分神聖與威嚴。
天地間,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死一般的寂靜。
風停了。
雲止了。
就連那尖銳刺耳的驚天鐘聲,也戛然而止。
白玉禦道儘頭,承天門下,所有匍匐在地的禁軍、太監、宮女,都感覺身上那股足以壓碎他們靈魂的恐怖威壓,驟然一空。
但,沒有人敢抬頭。
沒有人敢動彈分毫。
他們隻是將自己的身體,更加卑微地,緊緊地貼在那冰冷的地麵上。
心中的恐懼,非但沒有減少,反而因為這無法理解的神跡,而膨脹到了極致!
……
太極殿內。
死寂。
如同墳墓一般的死寂。
那麵古樸的銅鏡,依舊懸浮在半空之中,清晰地映照著外界的一切。
數十名剛剛還殺氣騰騰,準備引動大陣,將李承玄碾成飛灰的皇室供奉,此刻,全都化作了一座座泥塑雕像。
他們保持著各種各樣,準備發力的姿勢,僵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們臉上的殘忍與不屑,已經徹底凝固。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入骨髓的,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極致的驚駭與茫然。
發生了什麼?
大陣呢?
那九條象征著國運,承載著太祖神威的能量金龍呢?
它們……它們為什麼會對著那個逆子,搖尾乞憐?
它們為什麼,會主動消散?!
這不合常理!
這違背了他們窮儘一生所建立起來的所有認知!
“不可能……”
那名須發皆白,身穿八卦道袍的王供奉,第一個失聲。
他的聲音,乾澀、沙啞,充滿了不敢置信的顫抖。
“幻覺!這一定是幻覺!”
“是妖術!那個逆子,定是用了什麼聞所未聞的無上妖術,蒙蔽了陣法之靈!”
他無法接受。
他寧願相信這是妖術,也不願相信,那座他們守護了一生,引以為傲的護國大陣,會在一個年輕後輩麵前,脆弱得像個笑話。
然而,他的話,沒有得到任何人的附和。
因為所有人都清楚地感覺到,那股與大陣同根同源的,屬於皇宮地底的龍脈之力,已經徹底地,平息了下去。
它不是被壓製。
也不是被擊潰。
而是……主動臣服了。
“龍脈……”
另一名供奉,想到了什麼,他渾身劇烈一顫,聲音淒厲,充滿了無儘的絕望。
“是龍脈!”
“他……他掌控了龍脈!”
轟!
這兩個字,如同九天驚雷,狠狠劈在了大殿中每一個人的心頭!
龍脈!
他們終於明白了!
為何九龍大陣會失效!
為何那九條能量金龍會主動臣服!
因為,大陣的根基,就是龍脈!
陣法的力量,源自於龍脈!
而現在,一個位階更高,一個真正的龍脈主宰,出現在了這裡!
仆人,見到了真正的主人!
它除了臣服,還能做什麼?!
這個認知,像是一隻冰冷的大手,瞬間扼住了所有供奉的心臟。
他們的道心,在這無情的,絕對的事實麵前,開始寸寸龜裂,瀕臨崩潰。
噗通!
龍椅之下,台階之上。
一聲沉悶的聲響,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死寂。
大夏王朝的九五之尊,當今天子李世安,雙腿一軟,再也支撐不住那具早已被恐懼掏空的身體,一屁股,重重地,跌坐在了冰冷的台階之上。
他臉上所有的血色,都在這一瞬間,褪得一乾二淨。
那張原本還算英武的麵容,此刻,隻剩下一片慘白與灰敗。
“不……不可能……”
他的嘴唇,在劇烈地哆嗦著,牙齒在瘋狂地打顫,卻隻能發出微弱的,如同夢囈般的,不成調的音節。
“這不可能……朕才是天子……朕才是龍脈的主人……”
完了。
一切都完了。
他最大的倚仗,最強的底牌,就這麼……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