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洪烈的身體僵在原地。
那句“看來,你現在更需要朕的幫助了”,像是一根燒紅的鐵釺,狠狠地捅進了他的耳朵,在他的腦子裡瘋狂攪動。
幫助?
他需要這個中原皇帝的幫助?
去奪回自己的王庭?去救回自己的妻兒?
那他算什麼?
一條搖尾乞憐的狗嗎?
一條被主人施舍了骨頭,還要感恩戴德地去舔主人靴子的狗?
恥辱。
前所未有的恥辱,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淹沒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完顏洪烈,是草原的王,是天狼神的後裔。
他可以戰死,可以被千刀萬剮,但絕不可以,也絕不允許自己,活得像一條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完顏洪烈忽然笑了,笑聲嘶啞,癲狂,充滿了無儘的悲涼與絕望。
他緩緩地,從地上站了起來。
他沒有再去看那道深不見底的劍痕,也沒有再去看對麵那個白衣如神的身影。
他轉過身,看向了身後那片廣袤的,由百萬冰雕組成的死亡森林。
那是他的勇士。
是跟隨他征戰四方,打下這片江山的兄弟。
他們每一個人的臉,他都認得。
他們每一個人的名字,他都叫得出來。
可現在,他們都死了。
被凍結在了衝鋒的路上,連靈魂都被禁錮在了這片冰冷的土地上。
而他,他們的王,他們的“大汗”,卻要跪在敵人麵前,乞求憐憫。
“不……”
完顏洪烈搖著頭,血淚從他的眼角滑落。
“不應該是這樣的……”
他的驕傲,他身為草原之王的驕傲,不允許他就此認輸。
他看著李承玄緩緩走來,眼中閃過一絲最後的瘋狂與不甘。
“蒼狼神,是不會敗的!草原的榮耀,不容玷汙!”
他發出了一聲不似人聲的野獸咆哮。
這聲咆哮,不是對著李承玄,而是對著他自己,對著他身後那百萬不甘的亡魂!
他動了。
整個人化作一道黑色的閃電,衝向軍陣後方一架由十六頭黑色巨牛拖拽的,巨大無比的移動祭壇。
那座祭壇由黑色的巨石和森白的獸骨搭建而成,上麵刻滿了古老而扭曲的圖騰,散發著一股濃鬱的血腥與蠻荒氣息。
這是草原王庭的聖物,是他們與蒼狼神溝通的唯一橋梁。
“大汗!”
“大汗您要乾什麼!”
身後的親衛們大驚失色,想要追上去,卻被一股無形的氣牆擋住。
完顏洪烈衝上了祭壇的頂端。
他沒有絲毫猶豫,從腰間拔出一柄鋒利的祭祀骨刃,對準了自己的心臟,狠狠地捅了進去!
“噗嗤!”
鮮血,如同噴泉般湧出。
那不是普通的鮮血,而是蘊含著天狼血脈之力的,滾燙的心頭血。
劇烈的痛苦讓完顏洪烈的臉龐瞬間扭曲,但他卻像是感覺不到一樣,臉上浮現出一種病態的,狂熱的笑容。
他用沾滿自己心頭血的骨刃,在黑色的祭壇上,飛快地刻畫起來。
那是一個無比複雜,又無比邪異的禁忌法陣。
是草原傳說中,隻有在麵臨滅族之災時,才能動用的,召喚真神的最終儀式!
隨著法陣的最後一筆落下。
完顏洪烈丟掉骨刃,張開雙臂,仰天狂嘯。
“偉大的先祖!草原的守護神!”
“您的子孫,完顏洪烈,在此向您獻祭!”
“獻祭……我身後這百萬忠於您的,最虔誠的戰士!”
“用他們的靈魂,鋪就您降臨的道路!”
“用他們的血肉,重塑您不朽的神軀!”
“求您……降臨吧!”
“為您的子孫,洗刷這無儘的恥辱!”
“殺了……那個褻瀆神威的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