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話。
如同一道蘊含著創世神力的天憲旨意,重重地,砸進了柳青瑤的神魂深處。
“現在。”
“你的劍,該飲神魔血了。”
轟!
柳青瑤的腦海,刹那間一片空白。
她感覺自己的四肢百骸,仿佛被一股滾燙到足以融化星辰的暖流瞬間貫穿。那顆剛剛因為與他並肩而立,而狂跳不止的心臟,在這一刻,竟短暫地停頓了。
他……
他將一尊真正的魔神,視作了……她劍下的磨刀石?
這是一種怎樣的信任?
不,這已經超越了信任。
這是一種宣告。一種向諸天萬界,向滿天神佛,向她柳青瑤本人宣告——你,是我李承玄看中的人,你有資格,以神魔為祭品!
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到讓她神魂都為之顫栗的榮耀與幸福,如山崩海嘯,瞬間衝垮了她所有的矜持與理智。
她的臉頰,紅得發燙。
那抹動人心魄的緋紅,從她修長雪白的脖頸,一直蔓延到晶瑩剔透的耳垂,讓她整個人都仿佛籠罩在一層旖旎的霞光之中。
她癡癡地看著他。
看著他那完美得如同神明雕刻的側臉,看著他那雙倒映著萬古虛無,卻又在此刻,清晰地印出了自己身影的淡漠眼眸。
這個男人……
是她的。
這個念頭,如同最瘋狂的魔咒,在她心中滋生,盤踞,再也無法拔除。
也就在柳青瑤心神失守的這一瞬間。
那道被凝固的時空,恢複了流轉。
巴弗滅那灌注了全部法則與神力的至暗鐮刀,帶著湮滅一切的意誌,撕裂了最後的虛無,對著南天門的核心樞紐,狠狠劈下!
足以斬斷世界的一擊!
柳青瑤的瞳孔,猛地收縮!
然而。
下一秒。
預想中天崩地裂的撞擊,並未發生。
時間,仿佛又一次被按下了暫停。
隻見那柄散發著無儘毀滅氣息的暗影巨鐮,在距離南天門的光暈,隻剩下一寸不到的距離時,就那麼……突兀地,靜止了。
一動不動。
不是被宏大的神光擋住。
也不是被磅礴的法則對衝。
而是……被一隻手。
一隻修長、白皙,骨節分明,看起來甚至有些單薄的手,就那麼憑空出現,用食指與中指,輕描淡寫地,捏住了那足以割裂法則的鋒銳鐮刃。
“……”
整個世界,死一般的寂靜。
偷襲得手的獰笑,還凝固在魔神巴弗滅那猙獰的羊首之上。
他猩紅的瞳孔,瞪得如同兩顆血色的太陽,死死地盯著那隻捏住他本命神器,讓他再也無法寸進分毫的手。
不可能!
這絕對不可能!
他的魔魂在瘋狂地尖嘯!
這柄鐮刀,是他用一整個被毀滅的高等文明的法則核心,熔煉了十萬年而成,無物不斬!就算是同級彆的神明,也隻敢暫避鋒芒!
怎麼會被……如此輕易地……用兩根手指就……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順著他的脊椎,直衝天靈蓋。
他猛地抬頭。
然後,他看到了……他此生,見過的最恐怖,最無法理解的畫麵。
那個一直背對著他,仿佛將所有心神都放在主戰場上的玄黑帝袍身影。
不知何時,已經轉過了身。
不。
他沒有轉身。
他隻是,微微地,側過了頭。
用一種,在看一隻跳梁小醜般的眼神,平靜地,注視著自己。
那眼神裡,沒有憤怒,沒有驚訝,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意外。
隻有一片浩瀚如宇宙星海的……漠然。
仿佛他早就知道自己會來。
早就知道自己會在這裡,用這種方式,發動這自以為是的致命一擊。
“你……”
巴弗滅的喉嚨裡,發出了如同破風箱般的嘶啞聲音。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他驚駭欲絕,魔魂幾乎要當場崩潰!
他明明看到!他用自己的魔神之眼,親眼看到,李承玄就在億萬裡之外的中軍戰場上,與秦烈等人站在一起!
那是他的氣息!那是他的威壓!絕對不會錯!
這是一個圈套!
也就在這時。
一個冰冷平淡,不帶絲毫情緒波動的聲音,仿佛穿透了時空,直接在他的靈魂深處響起。
“你以為,朕會犯這種低級的錯誤?”
話音落下的瞬間。
轟——!
遙遠的主戰場之上,異變陡生!
那個一直靜靜觀戰,給予了秦烈等天庭眾神無儘信心的“李承玄”身影,忽然如同水麵的倒影般,劇烈地扭曲了一下。
然後。
在所有神隻與魔物驚愕的目光中,緩緩消散,化作了一道,無聲無息的青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