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份寂靜。
是死寂。
是連靈魂都凍結的，絕對的死寂。
那三尊代表著深淵最頂端權柄的意誌投影，那滿殿不可一世的魔神魔君，都在這一刻，徹底失聲。
李承玄的話，太輕了。
輕得像是隨口一句點評。
但他的視線，太重了。
重得像是在宣判一個既定的事實。
所有魔神都感覺到了一種發自靈魂深處的荒謬感。
一個人類。
一個渺小的，來自主物質位麵的生靈。
孤身一人，站在萬骨王座之下，當著三位深淵領主的麵，評判著祂們的生死，覬覦著祂們的權柄。
他憑什麼？
他哪來的膽子？
終於。
“嗬……”
一聲低沉的，仿佛從地獄最深處傳來的笑聲，打破了這片凝固的空氣。
是莫爾迪基安。
祂那幽藍色的魂火，在劇烈地跳動著，但那跳動的頻率，不再是冰冷的殺意。
而是一種，找到了絕世玩物的，極致的愉悅。
“嗬嗬嗬……哈哈哈哈哈哈！”
宏大的笑聲，化作了實質的音浪，震得整座白骨宮殿都在嗡嗡作響。
緊接著。
“咕……咕嚕嚕……桀桀桀桀！”
饕餮魔主那深淵巨口般的嘴巴裡，也發出了令人作嘔的，仿佛無數液體在翻湧的獰笑。
兩大深淵領主，同時放聲狂笑。
那笑聲中，充滿了不加掩飾的嘲弄，和看死人一般的憐憫。
白骨大道兩側的魔神們，也隨之反應過來，一個個發出了刺耳的，充滿了惡意的哄笑。
整個萬骨殿，瞬間變成了一片歡樂的海洋。
仿佛李承玄剛剛說的，是它們無數紀元以來，聽過的最好笑的笑話。
唯獨。
色欲魔主莉莉絲的投影，沒有笑。
她那道由粉色光霧構成的婀娜身影，反而向前，又靠近了李承玄幾分。
那股充滿了侵略性的，滾燙的，病態的占有欲，幾乎要化為實質，將他層層包裹。
她的“視線”，貪婪地，一寸一寸地，掃過李承玄那張淡漠的，俊美到不似凡塵的臉，掃過他握著酒杯的，骨節分明的手指，掃過他玄黑帝袍下，那挺拔而充滿力量感的輪廓。
這個男人。
真的太有意思了。
他的靈魂，冰冷如神金。
他的身體，卻散發著比任何神藥都更加誘人的氣息。
他的話語，更是狂妄到，讓她都感到一陣陣源自靈魂深處的，奇異的戰栗。
她想要他。
現在就想。
就在這片嘈雜的哄笑聲中。
莫爾迪基安的笑聲，緩緩停歇。
祂那萬丈的骸骨身軀，微微前傾，巨大的壓迫感，如同一整片天穹，朝著李承玄當頭壓下。
“遠來的客人。”
祂那沙啞的聲音，帶著一絲戲謔的“仁慈”。
“既然饕餮也到了，不如，我們來玩個遊戲。”
祂抬起那比山峰還巨大的骸骨手指，指向宴會中央，那片空曠的白骨大地。
“我麾下，有三位最強的戰將。”
“你，與它們，進行三場決鬥。”
莫爾迪基安的魂火，轉向李承玄，那幽藍的光芒中，帶著一絲貓捉老鼠般的玩味。
“你若全勝，我便告訴你一個，關於‘虛無’的秘密。”
“一個……連你們所謂的神王，都無從知曉的，世界的終極。”
話音剛落。
“桀桀……”饕餮魔主那模糊的投影，猛地蠕動了一下，那張巨大的嘴巴，幾乎咧到了投影的邊緣。
它迫不及待地補充道。
“你若輸一場……”
一股純粹的，不加掩飾的貪婪與饑餓，化作了粘稠的意念，死死地鎖定了李承玄的右臂。
“你的一條手臂，就歸我！”
“我會……慢慢地……細細地……品嘗……”
“哈哈，莫爾迪基安，這個提議不錯。”莉莉絲那嫵媚的輕笑聲，再一次響起，打斷了饕餮那令人作嘔的低語。
她的粉色投影，輕輕搖曳，仿佛一個慵懶的美人，伸著懶腰。
“不過，光是手臂怎麼夠呢？”
一道隻有李承玄能聽見的，更加私密，更加滾燙的意誌，直接在他的神魂中，嗬氣如蘭。
“小家夥，姐姐也加個注。”
“你若贏了，姐姐準許你，來我的‘沉淪之宮’，度過一個……美妙的夜晚哦。”
“你若輸了……”
那聲音頓了頓，帶著一絲病態的癡迷與不容抗拒的霸道。
“你，就永遠留在姐姐的床上，做我最完美的收藏品，如何？”
“你的骨頭，歸莫爾迪基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