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
南天關。
神光如瀑,仙氣織霧。
柳青瑤一襲銀甲,手按劍柄,巡視著巍峨仙關。
她的神情清冷如冰,步履沉穩如山。
自天庭立,她便自請鎮守此地。
她需要這種堅硬、永恒的秩序感,來安撫那顆因帝君而劇烈起伏的心。
一步踏上關牆最高處的烽火台,她習慣性地望向人間方向。
下一瞬。
心口,毫無征兆地被一隻無形大手攥緊,猛烈絞動!
一股非源肉身,而是從神魂最深處炸開的劇痛,瞬間貫穿了她的四肢百骸!
“唔!”
柳青瑤悶哼出聲,身形劇顫,銀甲下的身體猛地弓起,像一隻被重擊的蝦。
她的臉色,霎時慘白如紙,額頭滲出豆大的冷汗。
劇痛的根源,來自後頸。
那裡,有李承玄親手烙下的帝王烙印。
此刻,那烙印滾燙如熔岩,要將她的神魂都一同焚燒殆儘!
警示!
烙印在戰栗,在哀鳴!
它在用最慘烈的方式告訴柳青瑤——它的主人,正在遭遇著無法想象的恐怖!
那恐怖,超越了她能理解的任何維度,直指“存在”的本源!
柳青瑤的腦海,瞬間一片空白。
什麼巡視,什麼防務,什麼天庭安危……
所有的一切,都在這一刻被她決然拋棄!
她的世界,隻剩下一個念頭。
他,有危險!
不是受傷,不是被困,而是……危險!
是足以威脅到他“存在本身”的,終極危險!
“陛下!”
一聲夾雜著驚惶與決絕的低呼,從她唇邊溢出。
她沒有半分遲疑,身影化作一道撕裂雲海的流光,直衝南天關的最高點,觀星台。
她踉蹌著衝到觀星台的邊緣,任由撕裂神魂的罡風吹刮著她蒼白的臉。
她的目光,穿透了層層雲海,越過了無儘星河,死死地,釘向了那片代表著終極邪惡與混亂的……深淵!
她什麼也看不見。
那裡隻有永恒的黑暗。
可她能感覺到,那道與她神魂緊密相連的氣息,正在被一種黏稠、汙穢、褻瀆的力量……侵擾!
要去!
必須去到他的身邊!
可是……怎麼去?
“南天關到深淵,隔著億萬位麵……”柳青瑤的聲音沙啞,帶著血腥氣。
冰冷刺骨的絕望,瞬間淹沒了她。
不。
不能絕望。
她死死咬住下唇,殷紅的血絲緩緩滑落,滴在冰冷的石台上。
為君執劍,至死方休。
這是她的道,她的誓言。
“鏘——!”
一聲清越劍鳴,響徹雲霄。
那柄由李承玄所賜,能夠斬斷時光的奇異古劍,被她緩緩拔出。
“此劍非為殺伐,而為截斷。你若能悟,便可截斷萬古。”
李承玄的話語在她的腦海中回響。
柳青瑤的呼吸,陡然變得急促。
一個瘋狂到足以讓諸天神明都為之驚駭的念頭,在她腦海中轟然成形!
她緩緩舉起長劍,劍尖直指那片黑暗的虛空。
她那清冷的聲音,帶著一種燃燒生命的淒美,在觀星台上輕輕回蕩。
“我斬不斷空間,無法去到您身邊……”
她眼中的最後一絲猶豫,徹底化為灰燼。
“但……”
她一字一頓,聲音中帶著粉身碎骨的決然。
“我能斬斷……斬斷那即將傷害到您的,一瞬間的……”
“‘時間’!”
話音落下的刹那!
轟!!!!
柳青瑤體內的所有神力,她的劍道法則,她屬於神王境的全部修為,在這一刻決堤,瘋狂湧入古劍之中!
她沒有給自己留下一絲一毫的餘地!
哢嚓!
銀甲寸寸碎裂!
一頭青絲,在瞬間化作蒼蒼白雪!
她光潔的臉上,浮現出無數細密的裂紋,金色的神血從中緩緩滲出!
這是她以道為薪,以命為柴,以自己的一切為代價,斬出的一劍!
嗡——!
古劍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
劍尖之上,隻凝聚出一道極其微弱的,近乎透明的……時光漣漪。
這是她燃燒神魂,從無儘“時間”長河中,強行截取的一小段“空隙”!
“去!”
柳青瑤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向前,輕輕一揮。
那道時光漣漪,無聲無息地融入虛空,沿著那道帝王烙印的指引,跨越了無法計算的空間,朝著深淵中的李承玄,無聲地斬了過去。
古劍脫手。
“當啷”一聲,斜斜地插在了觀星台的地麵上,劍身黯淡。
柳青瑤那單薄的身影,軟軟地,跪倒在地。
意識陷入黑暗的前一刻,她視野的儘頭,那遙遠的黑暗深處,似乎有一朵正在緩緩消散的金蓮,和一抹讓她神魂烙印無比厭惡的粉色。
“陛下……”
她再也支撐不住,徹底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