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掌。
僅僅一掌。
那片咆哮了不知多少萬年、足以讓神王都為之色變的巨大空間風暴,於一瞬間戛然而止。
然後,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大手輕輕抹去的畫卷,瞬間平息、崩解、消散,仿佛從未出現過。
整個位麵夾縫恢複了一片死寂,隻剩下那艘漆黑的龍舟靜靜地懸浮著,和甲板上那個被徹底驚呆、搖搖欲墜的白發女子。
柳青瑤的大腦一片空白。
她怔怔地看著那片恢複了平靜的混沌虛空,又回過頭看向那個剛剛收回手、麵容平淡的男人。
這就是……他的實力嗎?
這就是,天帝的偉力嗎?
自己拚儘全力,甚至動用了時光法則都無法撼動分毫的宇宙天災,在他麵前,就如同拂去衣角的塵埃一般,簡單,隨意。
一種源於生命層次被絕對碾壓的巨大無力感與敬畏感,席卷了她的全身。
她忽然覺得,自己之前那些因為“親密接觸”而生出的旖旎念頭,是何等的可笑,何等的……褻瀆。
神明,又怎會在意螻蟻的心思?
“繼續。”
李承玄沒有再看她,隻是淡淡地吐出兩個字。
“是……”
柳青瑤的身體一個激靈,從那無儘的震撼中驚醒過來。
她不敢再有絲毫雜念,連忙重新穩住心神,將自己的神念再次投入到那巨大的光幕陣圖之中。
航程繼續。
隻是這一次,柳青瑤的心境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如果說之前,她駕馭龍舟還帶著幾分向陛下證明自己的表現欲,和一絲絲能夠與他獨處的竊喜,那麼現在,她心中隻剩下了最純粹、最虔誠的……侍奉。
她不敢再有半分懈怠,將自己當成了一枚最精密的齒輪,一絲不苟地執行著自己的職責。
帝舟在混沌虛空中平穩而快速地穿行。
時間,在這片沒有日夜更替的虛無之地失去了意義。
柳青瑤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一天、十天,或是一個月。
她隻知道,李承玄始終負手立於船頭,如同一尊亙古不動的神像。
他沒有再說過一句話,也沒有再做過一個動作。
可他那偉岸的背影,本身就是一種最強大的鎮壓,讓周圍億萬裡的虛空亂流都退避三舍,不敢靠近分毫。
終於,前方的混沌虛空漸漸變得稀薄,航道進入了一段相對平穩的區域。
李承玄終於動了。
他緩緩轉過身,沒有看柳青瑤,徑直走向了船艙深處的主殿。
殿門緩緩開啟,又在他身後無聲地合攏,隻留下柳青瑤一人站在空曠的甲板上。
她心中一鬆,隨即又湧起一股莫名的失落。
她知道,陛下應該是去調息了。
雖然她不認為,以陛下的修為還需要凡人那樣的“休息”,但這終究是一種姿態。
帝舟之內再次恢複了絕對的寂靜,隻剩下法陣核心傳來極其輕微、如同心臟跳動般的能量嗡鳴。
柳青瑤安靜地守在殿門之外。
她不敢打擾,依舊全神貫注地操控著龍舟,同時也履行著自己劍侍的職責,警惕著周圍的一切。
隻是,她的餘光卻總是不受控製地飄向那扇緊閉的殿門。
殿門並非完全密封,在那雕刻著繁複龍紋的門縫之間,隱隱約約透出了一絲昏黃的光暈。
船艙內隻點著一盞長明仙燈,那光線不甚明亮,卻帶著一種萬古不滅的溫暖道韻。
透過那窄窄的縫隙,她能勉強看到一道模糊的、盤膝而坐的偉岸身影。
他,就坐在主殿中央的帝榻之上。
周身沒有任何神光異象,就那麼靜靜地坐著,卻仿佛是整個宇宙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