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玄的識海,化作了一片金色的神國。
那道由天堂本源獻上的【審判】權柄,並未化作他想象中的法典或天平。
它在識海的中央,分解成了億萬個最古老,最本源的神聖符文。
每一個符文,都代表著一條最基礎的“裁決”之理。
它們彼此吸引,碰撞,重組。
最終,在他的神魂注視之下,緩緩凝聚成型。
那是一枚印記。
一枚由無數符文構築,複雜到無法用言語形容的金色印記。
它像一隻威嚴的豎瞳,俯瞰著諸天萬界,洞悉一切虛妄。
它又像一架絕對平衡的天平,衡量著萬物生靈的功與罪。
眼睛,即是天平。
天平,亦是眼睛。
這,便是【審判】權柄最本源的具現。
當印記徹底成型的那一刻,它沒有爆發出任何驚天動地的威能。
它隻是輕輕一顫,便烙印在了李承玄的神魂之上,與他徹底融為一體。
轟!
李承玄的意識,在這一刻,無限拔高。
他感覺自己不再是自己。
他仿佛化身成了這片宇宙的“法官”,成了天地間唯一的“仲裁者”。
世間萬物,在他眼中,都失去了原本的形態。
山川,河流,星辰,草木。
一切的一切,都分解成了最基礎的法則線條。
而在這些線條之上,他看到了一些彆的東西。
那是“罪”與“罰”的概念。
山川因阻礙地脈流轉,犯下了“壅塞之罪”。
河流因衝刷兩岸,犯下了“侵蝕之罪”。
就連一顆星辰的運轉,都會因引力對其他星體造成影響,而背負上“乾涉之罪”。
萬物皆有罪。
存在,即是罪。
這是一種冰冷、絕對、淩駕於一切情感之上的全新視角。
他的目光,穿透了識海,回到了現實。
落在了身前那兩個跪伏在地的熾天使身上。
瞬間。
拉斐爾與加百列的一生,如同畫卷般,在他眼前展開。
他看到了。
在遙遠的太古時代,求知欲旺盛的拉斐爾,為了窺探“命運”的奧秘,曾偷偷潛入另一方神係的禁地,竊取了記載著“時空悖論”的智慧石板。
雖然他事後彌補了過錯,但這“竊取之罪”,已經作為一道微不可查的瑕疵,永遠烙印在了他的本源之上。
他又看向加百列。
他看到了一方即將被深淵吞噬的下位世界。
那裡的生靈在絕望中向天堂祈禱,呼喚著守護天使的名字。
而當時的加百列,正因與另一位熾天使的賭氣,而故意延遲了救援的時間。
最終,他雖然趕到,卻隻救下了一半的生靈。
那被毀滅的另一半世界,那億萬生靈的哀嚎,便成了他神魂深處,那道名為“失職之罪”的永恒傷痕。
這些罪,隱藏得極深。
深到連拉斐爾與加百列自己,都早已用漫長的歲月將其遺忘,或是用神聖的功績將其掩蓋。
可現在。
在李承玄的眼中,這些罪,卻像黑夜中的火焰般,清晰,醒目,無可遁形。
也就在李承玄的目光,落在他們身上的那一刻。
拉斐爾與加百列,同時身體劇震!
一股無法形容的恐怖感覺,從他們的神魂最深處,轟然炸開!
那是一種,被徹底看穿的感覺。
從肉體到神魂,從神魂到法則,從法則到最深處的本源。
自己的一切,過去,現在,未來。
所有的秘密,所有的功績,所有的罪孽。
都像一本被攤開的書,被一道至高無上的目光,一頁一頁,仔仔細細地翻閱著。
毫無保留。
無所遁形!
“這……這是……”
拉斐爾的身體劇烈顫抖,他甚至無法維持跪地的姿勢,幾乎要癱軟下去。
他感覺自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扔在了審判台之上。
不。
比那更可怕。
連他的思想,他的每一個念頭,都在那道目光下,被剖析得一清二楚!
加百列的情況同樣不堪。
他感覺那道目光,輕易地就找到了他神魂深處,那道關於“失職”的傷痕。
然後,像一隻手,在那傷痕上,輕輕地,來回地,摩挲著。
極致的羞辱感與恐懼感,讓他幾乎要當場崩潰。
冷汗,從他們的額角滑落。
不是神力凝聚的汗水,而是神魂因極度恐懼,而本能產生的應激反應。
他們甚至不敢抬頭。
因為他們害怕,一抬頭,就會看到一雙,洞悉了他們一切罪惡的眼睛。
終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