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衣瀾張了張嘴，無言。
神與的眼眸陰翳下來，他說：“真是可笑對不對？你看，你什麼都沒做，隻是因為你從冥淵出生，他們就叫你妖魔，要除你而後快。”
“就如同魔族、妖族，出生就是罪孽，他們不問對錯，就要把人趕儘殺絕，還說得冠冕堂皇說是代表正義。”
“可是魔族和妖族做錯了什麼？就因為出生，就該死嗎？”
“他們說是因為魔族和魔修嗜血殘忍，可是他們所謂正道就沒有心狠手辣之輩了嗎？那些從未出過魔界、就被他們闖進來斬殺的魔族又犯下了什麼過錯？”
盛衣瀾啞然無聲。
神與又笑了一聲，“當年，他們圍殺了鳴玉姐姐、鳳歸哥哥和九夷哥哥之後，說是妖魔已除，終於拯救了修真界，可是——嗬！他們叫我們妖魔、魔星，可是我們為什麼會站在修真界的對立麵？還不是他們逼的！”
“當初我們從冥淵出來，什麼都沒有做，他們卻還是要殺我們！因為他們說冥淵是這世間最為邪惡的地方，從冥淵出來的必定不是什麼好東西！哈，你聽，這多麼可笑的理由？”
“鳴玉姐姐為什麼會成為魔尊？鳳歸哥哥為什麼會成為妖皇？九夷哥哥為什麼會去掌控鬼域？因為都是他們逼的！我們若是不去變得強大，就會早早死在他們的劍下！”
“可笑最後他們還說，看吧！一個魔尊、一個妖皇、一個鬼域之主，一個個都不是善類，他們當初看得沒錯！冥淵出來的果然都是十惡不赦的妖魔！”
神與說起修真界那些正道修士，滿目都是冰冷和怨憎。
盛衣瀾忘記了以前的事，本不理解神與為什麼要這樣憎恨修真界，如今聽了他這些話，她才明白，修真界和魔界，早已經是不能和解的死敵。
她半個勸他的話都說不出來。
——他遭遇了如此不公的對待，她憑什麼、有什麼立場，去勸他放下仇恨呢？
“阿姐，你不勸我了嗎？”神與輕聲問。
盛衣瀾怔怔無言。
半晌，她說道：“那……以後呢？你這一生，就打算為仇恨而活了嗎？”
“怎麼會呢？”神與笑了一下，那笑容輕輕淺淺，天真明媚。
他說：“修真界算什麼？那些所謂正道修士，哪裡值得我付出那麼多？覆滅修真界，從來都不是我最終的目的。”
盛衣瀾抬頭看他，“那你的最終目的是什麼？”
神與看著她，溫柔又向往地說：“等解決這一切，我帶你回冥淵好不好？”
“……冥淵？”
“對，回冥淵。”他眼中有亮光，“我知道你想念鳴玉姐姐他們，所以等一切都結束，我會找到讓他們複生的方法，到時候我們一起回冥淵。在那裡，沒有人會想要殺我們，沒有所謂的正邪爭端，我們會想以前一樣，隨心所欲、快樂無憂。阿姐，你想回去嗎？”
想回去嗎？
盛衣瀾有些恍惚地想起在幻境中看到的草長鶯飛、花紅柳綠，雲霧繚繞、宮殿巍峨，恍若仙境。
那裡，應該就是冥淵吧。
良久，她無聲歎了口氣，道：“若是有機會，我自然是想回去看看的。但是，小與……你要做的那些事，我沒法幫你。”
神與的笑容收斂起來，“——即便他們把你當敵人，你也不肯站在我這邊？”
盛衣瀾搖搖頭，“我在意你，可我也在意我的父母親人、我的朋友、我的愛人，我沒法站在你們之中的任何一邊。”
盛衣瀾的心頭還是有些茫然，趕路的這一個月，她幾乎每天都在想，她以後該怎麼辦。
修真界不會接受她，可是她也做不到把他們當敵人——修真界也有不好的人，但是她來到青元界之後，遇到的大部分都是對她心懷善意的。
神與似乎生氣了，又似乎沒有，他說道：“沒關係，這些阿姐做不到，我不勉強你，但是現在有一個忙，阿姐肯定是能幫我的。”
“什麼忙？”
“天道發現你了，是麼？”神與說道。
盛衣瀾不知道他為什麼問這個，她點頭，“是，之前在什刹海……”
她簡單說了一下當時的情況。
這一想起來，她就覺得奇怪。
當時天雷那架勢，分明是不要她命不罷休的，但是後來不知道為什麼，毫無征兆地突然就消失了。
甚至鳴玉為她擋下的那一次，似乎都莫名其妙減弱了，明明之前的聲勢那樣浩大，她幾乎以為自己要死在那一道天雷之下了。
“你問我這個做什麼？”她問神與。
神與卻沒告訴她，隻道：“阿姐到時候就知道了。”
他帶她回了魔宮，然後吩咐下屬去搜集了很多靈石法寶和材料。
盛衣瀾的直覺告訴她，他想做的事情恐怕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