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從裂縫中伸出的巨手,蒼白,巨大,覆蓋著鏽蝕破碎的暗色金屬甲片,五指如枯枝般嶙峋,卻又蘊含著令人窒息的力量感。它僅僅是按在地麵上,就讓周圍龜裂的泥土碎石簌簌滑落,一股遠比“徘徊者”更加古老、深沉、冰冷的死亡氣息彌漫開來,瞬間壓製了場間所有的喧囂。
徘徊者那囊腫般的頭顱猛地轉向裂縫,裂口發出不安的、近乎嗚咽的嘶嘶聲,它龐大的身軀甚至微微向後縮了一下,仿佛遇到了天敵。它身上滴落的腐蝕性黑液似乎都變得遲滯了。
林辰和碎嘴更是嚇得魂火幾乎凝固。碎嘴死死抓著林辰的肋骨,哢噠聲微不可聞,隻剩下骨架相互碰撞的細微顫抖。林辰空蕩蕩的胸腔裡隻剩下一種本能的戰栗,那是一種低階亡靈麵對更高階存在時的天然恐懼,仿佛遇到了生命死亡)形態上的絕對壓製。
【警告!檢測到高位階亡靈單位蘇醒!能量層級:極高!威脅等級:毀滅性!建議宿主:立即逃離!重複,立即逃離!】係統的警報聲在林辰意識裡瘋狂刷屏,紅色的提示幾乎覆蓋了整個視野。
逃?往哪逃?!
轟隆!
地麵再次劇震!裂縫進一步擴大!第二隻同樣巨大的手掌探出,扒住了裂縫的另一邊!緊接著,一個覆蓋著厚重、破損不堪的青銅色頭盔的巨大頭顱,緩緩從裂縫之中升起!
頭盔之下,並非血肉,而是更加深邃的黑暗,隻有兩點如同遙遠星燼般暗紅的光點,在黑暗中緩緩亮起,掃視著外界。那目光所及之處,空氣仿佛都要凍結。
林辰感覺自己的魂火都要被那目光吸走了。這到底是什麼玩意兒?!棺材板壓不住的老祖宗出來遛彎了嗎?!
那巨大的古老亡靈似乎完全蘇醒,雙臂發力,龐大的身軀開始從地底裂縫中緩緩升起,帶出更多的泥土和碎石,以及一種仿佛埋葬了千萬年的陳腐氣息。它的目標似乎並不是林辰這些渺小的存在,隻是單純被驚擾了沉眠。
但它的出現本身,就是最大的災難!
徘徊者率先承受不住這種壓力。它那有限的智商似乎判斷出這個新出現的家夥更不好惹,也可能是出於對更高階存在的恐懼,它發出一聲含糊的嘶吼,竟然毫不猶豫地轉身,拖動著笨重腐爛的身軀,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逃了?!
它甚至顧不上再看林辰和碎嘴一眼,狼狽不堪地撞開幾棵枯樹,消失在陰暗的林地深處。
最大的威脅竟然就這麼跑了?
但林辰和碎嘴絲毫不敢放鬆,因為那個剛剛爬出半個身子的古老亡靈,那兩點暗紅的星燼,似乎無意地……從他們所在的方向掃過。
冰冷。
死寂。
仿佛被無形的冰山碾過。
林辰毫不懷疑,隻要對方稍微有一點念頭,就能像碾碎螞蟻一樣把他們徹底湮滅!
“哢…哢噠…”碎嘴發出極其微弱的、幾乎要斷氣般的聲響,用儘全力拉扯林辰的肋骨,殘缺的下巴指向與古老亡靈相反的方向,眼神魂火)裡充滿了絕望的哀求:快走!趁它還沒完全出來!
跑!必須跑!趁這古老存在的注意力還沒落到他們這兩隻小螞蟻身上!
求生的意誌再次壓倒了恐懼。林辰猛地一咬牙意念上的),一把拉起幾乎軟掉的碎嘴,也顧不上什麼聲響了,連滾帶爬地朝著與裂縫、與古老亡靈相反的方向亡命狂奔!
這一次,他們爆發出了一百二十分的潛力!林辰光滑的頭顱在前方開路,減少著微不足道的風阻,強化過的指骨偶爾扒拉地麵或樹乾借力加速。碎嘴則拚了命地邁動它那兩條細弱的腿骨,雖然哢噠哢噠響得快要散架,卻奇跡般地沒有掉隊。
他們不敢回頭,隻能聽到身後傳來更加巨大的、泥土岩石被撐開的轟隆聲,以及一聲仿佛來自遠古深淵的、低沉而充滿壓迫感的歎息。那歎息聲並不響亮,卻直接穿透靈魂,讓他們的魂火搖曳欲熄。
跑!跑!跑!
林辰的“腦海”裡隻剩下這一個字。他們穿過扭曲的枯樹林,越過泥濘的窪地,踩過不知名的碎骨,一路不敢停歇。直到那恐怖的壓迫感幾乎感覺不到,直到身後的轟隆聲徹底消失,直到他們兩個的魂火都因為過度消耗而變得黯淡微弱,他們才終於力竭,噗通一聲,雙雙摔在一處相對乾燥的、被一塊巨大岩石遮擋的淺坑裡。
兩具骨頭架子疊在一起,連分開的力氣都沒有了,隻有骨骼因為劇烈運動和後怕而不受控製地輕微顫抖著,發出細密的“咯咯”聲。
過了好半天,林辰才艱難地把壓在自己身上的碎嘴推開一點,掙紮著坐起來。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光滑的腦袋,望向他們逃來的方向。
遠處一片死寂,隻有枯樹林在微風中發出鬼祟的聲響,仿佛剛才那驚心動魄的一切都隻是一場幻覺。那個古老的亡靈似乎並沒有追來。也許對於那種存在來說,他們兩個渺小的骷髏兵,連被它看一眼的資格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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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後餘生的虛脫感如同潮水般湧上。林辰癱坐回去,感覺自己的每一根骨頭都像散了架一樣——雖然它們本來就是散的。
“哢噠……嘶……活……活下來了……”旁邊的碎嘴也終於緩過一口氣,黃色的魂火微弱地跳動著,發出斷斷續續、漏風嚴重的哢噠聲,“哢噠……太……太可怕了……嘶……那是……‘守墓人’嗎?哢噠……傳說居然是真的……”
守墓人?林辰記下了這個名字。這亂葬崗的水也太深了!不僅有變異鬣狗、腐蝕徘徊者,地下還睡著這種聽起來就牛逼哄哄的古老存在?
“剛才……謝了。”林辰看向碎嘴,發出真誠的哢噠聲。雖然最後是靠著他那拋光頭的詭異能力折射了攻擊才引發後續變故,但碎嘴之前冒險砸石頭吸引注意力,確實是救了他。
“哢噠?謝什麼?”碎嘴愣了一下,隨即黃色魂火似乎明亮了一點,它擺擺那隻完好的手,語氣居然帶著點不好意思,“哢噠噠……要不是我亂砸東西……嘶……也不會把那大家夥弄醒……哢噠……差點把我們倆都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