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著傷殘疲憊的軀體,帶著昏迷不醒的碎嘴,林辰和他的“亮閃閃遠征軍”沿著那條被紫色毒霧籠罩的隱秘路徑,艱難地繼續向腐爛溪穀深處行進。
氣氛壓抑得如同凝固的沼澤泥潭。失去了近半的雜牌士兵,再加上碎嘴為拯救大家而力量透支、魂火瀕臨熄滅,之前的勝利感早已蕩然無存,隻剩下劫後餘生的慶幸和沉甸甸的憂慮。阿爾曼徹底失去了貴族的優雅風度,袍子沾滿泥汙,臉色慘白地跟在隊伍中間,時不時擔憂地看一眼骨轎上的碎嘴。墨菲斯如同受驚的兔子,將自己隱藏在愈發濃鬱的霧氣中,幾乎感覺不到存在。隻有艾克特,還在喋喋不休地記錄著周圍的環境數據和碎嘴魂火的微弱波動,試圖找出王裔力量與毒霧的關聯,但這更像是一種掩飾不安的方式。
“碎嘴指引的方向……到底通向哪裡?”林辰一邊警惕地觀察著四周,一邊在心中默問。腳下的路越來越崎嶇,兩側是扭曲的、仿佛在無聲尖叫的枯樹,紫色的霧氣中開始夾雜著一些閃爍的、如同鬼火般的細小光點,散發出微弱的靈魂能量波動,既美麗又詭異。
【環境監測:高濃度靈魂殘屑富集區。檢測到微弱的地脈能量異常及古老建築結構殘留。】係統給出了冰冷的提示。
古老建築結構?林辰精神一振。難道碎嘴指引的,就是黑鋒地圖上標記的那個古代觀測站廢墟?如果真是那裡,或許能找到暫時棲身之所,甚至……找到幫助碎嘴的方法?
又前行了約莫半個時辰,前方的霧氣突然變得稀薄,視野豁然開朗。一片相對平坦的穀地出現在眼前,而穀地的中央,赫然矗立著一座建築的輪廓!
那是一座用巨大的、飽經風霜的黑色石塊壘成的圓形塔樓,風格古樸而粗獷,與亡靈之地常見的簡陋建築截然不同。塔樓不算很高,但占地麵積頗大,大部分牆體已經坍塌,隻剩下斷壁殘垣,上麵爬滿了散發著幽光的苔蘚和扭曲的藤蔓。塔樓頂端似乎原本有一個平台,如今也破損嚴重。整個廢墟散發著一股滄桑、死寂,卻又隱隱蘊含著某種規律性力量的氣息。
正是黑鋒地圖上標記的古代觀測站!
“找到了!”林辰心中一喜,但隨即又警惕起來。黑鋒曾在此進行試煉,說明這裡絕非安全之地。
“艾克特,探測一下廢墟內部有沒有能量反應或者生命跡象?”林辰下令。
艾克特立刻拿出幾個看起來像羅盤和水晶的組合儀器,搗鼓了一陣,興奮地報告:“隊長!內部有穩定的地脈能量節點!生命跡象……幾乎沒有,隻有一些微弱的、無意識的靈魂殘響!最重要的是,這裡的能量場似乎能一定程度上隔絕外界的感知!是個理想的藏身點!”
能隔絕感知?這簡直是雪中送炭!林辰不再猶豫,立刻指揮隊伍進入廢墟。
穿過倒塌的大門其實隻剩門框),內部是一個空曠的圓形大廳,地麵積滿了厚厚的灰塵,散落著一些破碎的石器和無法辨認的金屬零件。大廳的穹頂已經部分坍塌,露出灰蒙蒙的天空,但四周的牆壁還算完整。大廳中央,有一個凹陷下去的、刻滿了複雜符文的水池,池底乾涸,但能感覺到微弱的能量從地底滲出。
“快,把碎嘴抬到水池邊!”林辰感覺那裡能量最充裕。
隊員們小心翼翼地將骨轎放下。阿爾曼終於找到了發揮的地方,指揮著僅存的幾個還算完整的僵屍士兵清理出一塊相對乾淨的區域。墨菲斯則自發地飄到高處殘破的窗口附近,擔當起警戒任務。
艾克特迫不及待地開始研究大廳牆壁上的符文和中央的水池結構,嘴裡念念有詞:“不可思議……這種能量引導方式……太古老了……似乎與星辰運行有關……”
林辰則守在碎嘴身邊,看著它那微弱得仿佛隨時會熄滅的魂火,心中充滿了焦慮。雖然找到了暫時的安身之所,但碎嘴的狀況卻不容樂觀。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廢墟外,紫色的霧氣緩緩流淌,寂靜無聲,仿佛整個世界都將他們遺忘。疲憊的士兵們東倒西歪地休息,阿爾曼靠在一根石柱上假寐,艾克特依舊沉迷於研究。
林辰也感到一陣難以抗拒的疲倦襲來,接連的戰鬥和逃亡消耗了他大量的精力。他靠在碎嘴的骨轎旁,眼窩中的藍色魂火微微搖曳,意識漸漸模糊。
就在他半睡半醒之際,異變發生了!
沉寂了許久的碎嘴,身體突然毫無征兆地劇烈顫抖起來!它下巴斷裂處的暗金紋路再次亮起,但這次的光芒不再穩定,而是忽明忽暗,如同風中殘燭!更令人心驚的是,它那微弱的魂火仿佛受到了某種牽引,開始不受控製地飄向大廳中央那個乾涸的水池!
“碎嘴!”林辰瞬間驚醒,想要抓住那縷飄出的魂火,卻撈了個空!
與此同時,整個觀測站廢墟仿佛活了過來!牆壁上那些古老的符文次第亮起幽藍色的光芒,地麵微微震動,中央乾涸的水池底部,那些錯綜複雜的溝壑中,竟然憑空湧現出汩汩的清泉!那泉水並非普通的水,而是由精純的、近乎液化的靈魂能量構成,散發出柔和而溫暖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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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嘴那縷飄出的魂火,如同歸巢的雛鳥,一下子沒入了能量泉水中!
嗡——!
一聲低沉的嗡鳴響徹大廳!能量泉水光芒大盛,將整個廢墟內部映照得如同白晝!泉水表麵蕩漾起漣漪,隱約浮現出一些模糊而破碎的畫麵——巍峨的宮殿、慘烈的戰場、破碎的王冠、還有一張模糊的、充滿威嚴的亡靈麵孔……
“是記憶碎片!觀測站激活了王裔血脈中的傳承記憶!”艾克特激動得大叫,差點把手中的儀器扔出去。
所有亡靈都被這驚天動地的景象驚醒了,目瞪口呆地看著水池。
林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不知道這變化對碎嘴是好是壞!
隻見那縷魂火在能量泉水中沉浮,仿佛在吸收著龐大的能量,光芒逐漸變得穩定和明亮。而水池中浮現的那些記憶畫麵,也如同百川歸海般,源源不斷地湧入碎嘴的魂火之中。
碎嘴原本癱軟的骨架,開始微微散發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古老而尊貴的氣息。它那破碎的下巴處,暗金紋路的光芒越來越盛,甚至開始沿著骨骼的裂縫緩慢蔓延,仿佛在修複和重塑!
這個過程持續了大約一刻鐘。最終,能量泉水的光芒漸漸暗淡下去,水池再次變得乾涸,牆壁上的符文也重新隱沒。大廳恢複了之前的昏暗。
而骨轎上的碎嘴,停止了顫抖。它眼窩中的魂火雖然依舊不算旺盛,卻比之前凝實了數倍,顏色也從微弱的黃色,變成了更加深邃的暗金色!它下巴的斷裂麵似乎被一層薄薄的金色能量薄膜覆蓋,雖然依舊沒有骨骼長出,但看起來不再那麼猙獰。最重要的是,它散發出的那股微弱但真實的威壓,讓在場的所有低級亡靈包括那些僵屍士兵)都感到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敬畏。
碎嘴緩緩地、有些僵硬地轉動了一下頭骨,暗金色的魂火“看向”林辰,嘗試著動了動被能量薄膜覆蓋的)頜骨。
一個極其微弱、卻異常清晰、不再漏風的意念聲音,直接響在了林辰的腦海中,帶著一絲茫然和滄桑:
“林……辰?我……這是……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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